秋风一吹,金佛山、柏枝山上的竹海就热闹开了。柏枝山是大金佛山系的第二大山峰,与贵州交界。在那高高的山峰上,藏着别处难寻的宝贝——方竹笋。
朋友曾川在柏枝山上包下了500亩的方竹林。他每年立秋时节就带着十来个乡亲上山,一个多月下来,鲜笋变干笋,背下山就成抢手货。
他给我算过一笔账:每年可以产出5000斤左右干笋,一斤卖50元,毛收入20多万元。采笋的乡亲每天可以挣200元劳务费,一个采笋季下来,近万块钱稳稳到手。这可是笋农们一笔稳定的收入。
听说笋农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笋夫子”。这称呼听着就透着学问——没点本事,哪配叫夫子?
那天,曾川在电话里喊:“来当笋夫子啰!”我二话没说就应下了。
从南川城出发,驱车经过天星、黄泥垭隧道,到达新梯子,我弃车徒步,翻过悬崖上的石阶,才算进了方竹林的地盘。
笋夫子们正背着大背篼,在陡坡上如履平地。只见他们脚一踩、手一提、刀一削、指一绕、腕一甩,一根带壳的笋眨眼就成了白嫩的肉笋,稳稳落进背篼。这套采笋“五步法”,没几年工夫真学不来。
快到中午了,终于走到曾川的笋棚。这里海拔近2000米,一条山溪在笋棚旁流过。笋棚里,女主人正在做洋芋饭。米饭和洋芋在锅里焙得焦香,另一口锅炒着鲜笋腊肉,也香得人直咽口水。里间的大灶上,两米宽的大铁锅里煮着鲜笋,已经煮好的笋正摊在竹席上烘烤。
我既然来当笋夫子,当然要去采笋。平缓处的笋子好采,可要学那“五步法”,手脚就不听使唤了。踩、提还行,削、卷、甩简直要命,惹得大家笑作一团。
竹笋本是寻常物,但方竹笋却有它的特殊性。元代陶宗仪在其杂文集《说郛·笋》中说:“笋,竹萌也。皆四月生,唯巴竹笋八月九月生。”说明自古以来,重庆地区的方竹笋就受到关注。这里所说“巴竹笋”,即是指金佛山、柏枝山上的方竹笋。
清代《南川县志》载,南川“邑多山,故竹类多,笋类亦多,以方竹笋为上”。说明采食方竹笋,至少也有数百年的历史了。
以前人们采笋,都是在山上制成干笋后再运下山去销售。而今,人们喜欢吃新鲜的方竹笋。
曾川掏出手机给我看订单,只要一个电话,鲜笋就可以运到山下公路边,既打开了市场,又延伸了方竹笋的产业链。
中饭就在笋棚外空地上开席。木凳方桌,站的站坐的坐。洋芋饭管饱,鲜笋腊肉管够。曾川举着土碗:“来,敬咱们的绿水青山!”大家哄笑着碰碗,惊起了林间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