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读书、听音乐、看新闻、看球赛。一天易过,转眼夕阳西下。
出家门(家住顶层)上到天台伸展筋骨。天空,云朵随着夕阳西沉如万花筒般变幻着,鳞次栉比的楼房中小蛮腰高耸入云,鹤立鸡群。夕辉在天棚的方砖地面上和围墙上涂上一层金黄色。围墙边,芭蕉、桂花、茶花、勒杜鹃、发财树、一株株盆植在清风中摇曳。我的目光停在一株高约60厘米,枝干黑褐色,茎生椭圆复叶的植株上,是一株芍药。“立夏三朝看芍药”,过了花期的芍药与其他草本植物一样不会给人多大惊喜。
认识芍药始于她的传奇故事。
小时候,喜欢看连环画,听故事。那时每天傍晚6点,广播电台有一个小说联播节目,母亲总是把一块红砖大小的收音机放在客厅与厨房之间的窗台上,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听故事,我则聚精会神坐在窗台下,随着讲古大师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讲述,走进不同的历史时代社会生活人物命运,走进各种场面各种人情冷暖世间百态,《三国演义》《聊斋志异》《镜花缘》《红岩》《虾球传》《牛氓》……芍药就是在听《镜花缘》时认识的,《镜花缘》的百花仙子,十二师十二友十二婢,让我了解了许多花事和花语。当讲到芍药仙子的章回时,母亲讲起了芍药的传说。
“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芍药和牡丹是花中二绝。某年,人间瘟疫流行,玉女为救世人盗取王母仙丹撒下人间,仙丹有的变成木本牡丹,有的变成草本芍药。
神医华佗为方便研究中草药,在宅前建了一个药园。一天,一个过路人送他一株芍药,他把芍药种在屋前。他仔细研究了芍药的花、茎、叶,都没有什么药用。一天深夜,华佗正在烛光下看书,忽听屋外有女子哭泣,他循声推门而出,不见女子只见那株芍药。华佗纳闷,难道听错了?他摇摇头回屋继续读书。刚坐下,啼哭声又传来,再去看,还是那株芍药。华佗唤醒妻子,告诉发生的事情,华佗妻子说:“药园里的草木在你手里都成了良药,治病救人无数,唯独这株芍药被冷落一旁,想来是你没有弄清它的用处委屈它了。”华佗说:“我尝遍百草,药性辨得清楚,这株芍药我多次品尝,确实不能入药,怎么委屈了呢?”也巧,隔了几天,华佗妻子血崩腹痛,用药不见好转,她便瞒着华佗挖起芍药的根煎水喝,只半日腹痛渐止,又服两日,病痊愈。华佗妻子把此事告诉华佗,华佗才意识到忘了研究芍药的根。随后,他对芍药的根细心试验,自此芍药纳入中药材之列。
母亲接着说:“芍药花开是在你出生的5月,芍药的根作药用,称‘白芍’,性微寒,味苦酸,有调肝脾、营血、祛瘀和通经功能,主治血虚腹痛、痢疾、崩漏等症。芍药药用的发现也告诉我们,做学问做事情一定要细心要全面。”我发现小河旁、田埂边、山坡上曾伴随我们许多快乐时光的雏菊、山莓、油菜花、南瓜花、含羞草、鬼针草、痴头芒、蒲公英等花草在百花仙子群芳谱中难觅芳踪,我问母亲:“哪里能看到芍药?”母亲抚摸着我的头说:“你只要用心读书,读好书,到时自然能看到芍药。”
慢慢地我发觉,身为医生的母亲总在有意无意地给我普及一些花草知识,功能和药用,母亲是希望我读书有出息,长大后入杏林救死扶伤!母亲是上世纪60年代初的大学毕业生,响应号召下到公社卫生院,望闻问切中不断总结临床经验,成为县里第一个主任医生第一个教授。只是我没有遵循母亲的意愿,背起行囊走进警营。工作后我在白云山风景区护林守土,得以认识熟悉了更多花草树木,进出间不时与芍药相遇。花开时节,我总会与妩媚芬芳的花朵点头致意,会心一笑。
科学栽培、培育和管理下,芍药品种越来越多,花色越来越艳丽缤纷,花期越来越长,一年年美丽着我们的心情,丰富着我们的生活。
八年前,我离开工作多年的风景区,芍药换上了别名:将离。新岗位工作愈加繁忙,尤其近三年与无影无形的病毒打仗,天天与病毒抢时间赛跑,忘我无我,家,变得咫尺天涯。家乡距我工作生活的都市仅100公里,一个多小时车程,但前年和去年,我只看望陪伴过母亲一次,每次只有一天时间!母亲退休后返聘回医院坐诊,风雨无阻二十多年,直至前几个月84岁高龄才彻底脱下白大褂。曾经如芍药般美丽的母亲,容颜与行动都明显有了岁月的痕迹,此时独自生活的母亲,应该又在厨房忙活了,想到这里,我拿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