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8月5日,这一天是农历六月十五,星期二。这一天,一张报纸在重庆城的熹微晨光中诞生了,它就是《重庆日报》。这一天,重庆城还迎来一个喜庆的日子,重庆市劳动人民文化宫建成对外开放。
《重庆日报》的报头题字,笔力遒劲,字字气象,由时任西南局第一书记邓小平题写。
1952年,在一个国家铿锵前行的旋律中,重庆城跳动的脉搏,被《重庆日报》真实地记录着,由此为风云激荡的历史留下了一份郑重的底稿。
1952年的《重庆日报》,我没有见过它的模样,我比它晚出生了好多年。
有一年,我去拜访重庆城一个老报人,满满一屋收藏的老报纸,感觉一股股浓烈的旧时光味道沿着时光列车呼啸而至。其中有一些收藏的《重庆日报》老报纸,掀开报纸,纸张已泛黄,变得薄脆,但印刷的字体尚清晰,微微抖动,似有粉尘呛鼻,故纸味扑面而来。
在老报人收藏的报纸中,我见到了《重庆日报》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容貌,报纸新闻里有当年大事,也有基层供销社肥料充足供应保障春耕生产的报道。
在那地气萦绕的小楼里,老报人时常摩挲着那些收藏的老报纸,深山老井一般的目光,一遍一遍停留在他和同事们采编的版面上,记忆就那样长久地潜入到光阴的深水里,冲洗出记忆场景的一张张底片。
我理解一个老报人对这份报纸的感情,其间融入生命历程、岁月往事的办报生涯,有着心血的灌溉、星星点灯的守护。
70年,对于天翻地覆般变化的重庆来说,这座活力之城拔节成长的声音,有两江潮声相伴,盘旋回荡在云霄里,更有《重庆日报》的在场见证。
在70年时光的漫漫流转中,《重庆日报》也发生了诸多变化。70年耕耘,70年沉潜,70年蝶变,70年奋进,两万五千多期出版的报纸,让《重庆日报》在而今网络时代的生长中,依然枝繁叶茂,树大根深。
《重庆日报》,这份厚重报纸的老灵魂,依然在这张报纸的基因里流传,它创办时的初心,依然在一代一代报人的薪火接力中顽强而执着地坚守和奔腾。
我与《重庆日报》的亲近,是在1997年重庆直辖以后。重庆的日新月异,在这份报纸版面的叙事里,可以强烈而真实地感受触摸。
在20多年的时间里,我在重庆的下游之城万州,与它相伴相随。作为万州区一个街道的宣传干事,这些年《重庆日报》在本辖区的征订发行,我都是一个直接参与者。一天一天的《重庆日报》,它通过邮局发行员送到机关单位、社区村庄、工厂车间,送到阅报人手中。
一份报纸的按时打开,成为时间简史的一部分,甚至成为命运的一部分。
我那在一家行政单位工作的父亲于1997年退休。父亲退休后,在那包浆四透的老街老房子里,坐在老藤椅上读报,成为父亲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这些年,父亲把报纸上我发表的文章,一丝不苟地收藏在他自制的剪贴簿里,连同家里那本老影簿,放在父亲母亲当年结婚的老樟木箱子里。
在父亲阅读的报纸中,其中有我从办公室送到他家里的《重庆日报》;在父亲的剪贴簿里,有我在《重庆日报》副刊上发表的文章。每当看见我在《重庆日报》上发表了文章,父亲就兴奋不已,把报纸拐弯抹角拿到楼下让邻居们看一看,其间有一点炫耀的小心情。
父亲对我说,你这是在省城报纸上发表文章,不容易的。平时表情沉默严肃的父亲,一向吝于对我的夸奖,他总是对我显出忧郁的神情,他同样放心不下我的寡言内向、我的不善交际,唯有对我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表现出少有的欣喜表情。
去年秋天,父亲远行去了另一个世界。在清理收集父亲的遗物中,有旧大衣旧帽子棉毛裤,还有父亲看过的《重庆日报》,一张张叠放得整整齐齐。
我把这些父亲阅读过的《重庆日报》等报纸抱在怀里,还能依稀感受到父亲生前留下的温度,一阵阵透过报纸传递到我的心上来。
父亲,我在《重庆日报》发表的文字,您是不能读到了。您也是我多么怀念的一位读者呀!
我与《重庆日报》的进一步贴心亲近,是在2020年初春,那是新冠病毒气势汹汹的日子。我所在的万州区五桥街道香炉山社区党总支书记傅山祥,在抗疫的日日夜夜里,以在抗疫一线值守的帐篷为家。
《重庆日报》记者彭瑜得知后,穿过疫情迷雾,来到五桥老街寻访傅山祥感人故事的点点滴滴。我陪同彭瑜采访,获得了大量鲜活的细节,很快,一篇关于“帐篷书记”的报道在《重庆日报》发表,在社会上反响强烈。
也是2020年夏天,一场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袭击五桥老街,滔滔洪水漫过了老街马路上的树冠,也漫过了百年老桥的桥帽。洪水刚退去,我陪同《重庆日报》记者在泥沙瘀积的疮痍老街采访,感动漫溢心房。
很快,关于傅山祥潜入洪水中抢救群众的“潜水书记”新闻报道发表,一些老街人噙着热泪看了报纸的报道。同时,我在《重庆日报》副刊上相继发表了《挺住啊,百年老桥》《老街河水流》《老巷深处的身影》等文章。这些腾着地气的文字,是《重庆日报》给了我阵地,让那些看似普普通通的人物在历史宏大叙事的间隙里,闪耀传承着人间的美好行为、品德情操。
2021年7月,在建党百年的庆典中,傅山祥荣获中共中央授予表彰的全国优秀共产党员荣誉称号。有一天,傅山祥告诉我,他对《重庆日报》感情很深。现在,每逢社区党员开展“三会一课”学习,他就要精心选取《重庆日报》上的内容,读给党员们听。有一次读到万州老乡王红旭抢救落水儿童的长篇报道,党员们感动落泪了。
《重庆日报》,让这些老街的党员群众们,感受到一份报纸里散发出的时代气息、民生温度。
我是《重庆日报》这样的读者,也是它的作者,这样双重的身份,让我对这份报纸,有了更家常的亲切感受。在这个靠一目十行刷屏浏览成习惯的当下,认认真真读一份报纸,其实是一种奢侈而享受的时光。
我们日新月异的时代,带动它滚滚向前的,或许是先进的科技力量。而安顿我们的精神生活,用不了那么快,那么慌张。慢慢地阅读一份报、一本书,让我们跌跌撞撞的步履,在淘洗后的生活潮流中,得以回归它本来的节奏,本来宁静如处子的面貌。
“像鲸鱼一样穿行于浩瀚洋流,隔绝噪音,亦不制造喧嚣,恒定频率的声波自有回响。”这是一家媒体的发声。我也把它送给坚守在《重庆日报》的媒体朋友们。
祝福《重庆日报》,祝它拥有更加悠远开阔、活力生机的未来!未来岁月,在重庆城两江壮阔奔流的上空,在云卷云舒中,打开这样一份报,是大地的气息,有人间的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