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青创会第二天的夜里,我和同为青年作家的李唐、孙一圣、周恺几个人在北京国二招宾馆附近的街道散步,后来去到孙一圣房间喝茶,一下就涌来了好多朋友,有些是之前就认识的,有些是一直听闻名字没见过的,还有一些是几乎有段时间一直在一起玩的。
很难得在这样的场合遇到这么多同龄的作者,大家齐聚一堂,谈到当下的读书与写作,似乎又觉得文学是一件同舟共济的事情了。
我是15岁开始发表文章的,最初是在重庆本地的《课堂内外》,后来在《新蕾》《萌芽》。高中比较苦闷的生活,加上理科班里大家严肃的学习氛围,写作几乎成了我当时发泄情绪的一个出口。
大学的时候,出版人在杂志上看到我的小说,觉得我有写长篇的天赋,建议我转写长篇小说出书,而不是只在杂志上发短篇。
在出版人的鼓励和帮助下,我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长篇小说,我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最早一批的青年作家朋友们,其中就包括王苏辛。
当时,她在成都念大学,一边写稿子,顺道帮一些熟悉的编辑组稿。她找我约过一次稿子,说是发在上海的《杨树浦文艺》上。我给了她一篇,具体写的什么已经完全忘了。我唯一记得是,她说我是可以写严肃文学的,写得也很有意思。
我那时还不够自信,接连出了两三本书,都没有得到市场特别好的反馈,于是对创作这事儿就在心里打了退堂鼓。
接着大三升大四,身边人都在准备考研考公,我觉得自己游手好闲写文章不是个办法,于是也跟着去投简历找工作了。
我最终决定打包去上海,只因为那份工作工资最高待遇最好。那个时候,我给自己的判定是:我与创作就此告别了。
如今回头去整理过去的东西,我发现原来那几年上班的时候,我还是写过一两篇小说的,其中有一篇《晴朗来过葛云镇》刊发在2013年的《作品》上。
那篇小说其实是大学的旧稿重改的,当时《作品》的责编张鸿老师联系我,说那篇小说写得很好,很喜欢,问我后面还有没有别的稿子。我说很遗憾,我已经不大写小说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受到了非常大的鼓励。
2015年初,我正式离开工作了四年的公司,打算重新开始写东西。王苏辛那时候已经去了北京的磨铁图书公司做编辑。她把我拉到了一个群里,几位青年写作者三三、郑在欢、沈书枝、李唐都在里面,那会儿大家似乎都在为创作寻找出路。
半年后,磨铁找我签了一本故事集,那会儿王苏辛已经离开磨铁了。那本《不一样》卖出了非常惊人的成绩,我一下被冠上了“畅销书作家”的称号,可对我来讲,故事和小说始终有非常大的差别。
有时候我会想,自己到底是在写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人读有人喜欢?这种质疑和文本无关,只是我对自己道路的选择产生了质疑。尽管从上海搬到北京开始专职写作的第一天,我就和自己说,首先得把书卖起来,才可能有下一步的生活。
2016年夏天,我找王苏辛聊了我的长篇梗概,给她提交了前四章的内容,她正巧去了上海的中信大方(涵盖出版物经营等业务的一家文化公司),她很快就给了我回复。
因为《不一样》的开卷数据被行业内很多人注意到,所以新的长篇他们也开出了非常可观的条件。最后在我们的协商之下,书名定为“名丽场”,意为:名企、丽人、职场的合称。
次年年底,我开始写《名丽场》的第二部,一家公司看中了这部小说影视开发的可能,就此和我签了三部曲的合同,直至2020年,我才写完最后一部。
《当燃》的创作则非常偶然,我也是第一次写自己的家乡,我从来没有想过其实我是适合写重庆的故事的。
《当燃》在《收获》发表之后,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王苏辛第一时间和我说,替我高兴。我又想起十多年前,她第一次肯定我的小说,帮我拿去《杨树浦文艺》发表的事。
商业写作在很多人看来是比较轻的,而纯文学写作却是比较重的,但是,我时常觉得是反过来的。商业写作要考虑的市场因素很多,所以整个人其实是不轻盈的,是带着一些功利心的,但是真正的文学写作,其实打破所谓的严肃和通俗之后,应该是一种自在轻盈的状态,游刃有余的感觉。
这次青创会让我特别感触的是,好像又回到十来岁拥有创作初心的那个夜晚,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在网上聊我们看的小说、喜欢的作家、期待的作品,虽然创作终究是很难的事情,但我们多少要让自己找到那一点轻盈飞翔的感觉。
(作者系1990年生人,著有小说《当燃》《第一次看见灿烂的时刻》《名丽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