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2023新年来临之际,脑海里总是浮现海子的这首名诗。这是海子最温暖的文字,流淌着满满的祝福与期许。历经极不平凡的2022年,我相信大多数人读着它,都像读着一篇跨越时空的新年献词。
新诗史料证实,此诗写于公历1989年1月13日,农历12月初六,正好岁末年初。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共情是第一要件,读着它就感同身受,随时启用都可以浇自己的块垒。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对多数人来说,拥有一所面朝大海的房子,当然不现实。但“春暖花开”作为一种理想愿景,甚至一种心境,谁都可以拥有。关键恰好在于:并非必须面朝大海。那,我们该面朝什么?化用海子的名句,我想给自己也给所有人一个答案:面朝自己,春暖花开。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历经三年疫情,“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已经成为共识。健康如是,其他人生与事业何尝不是如此?心理专家说,“迷失自我”已成现代人的精神癌症,回归自我,发现自我,正确认识自己,才能破解自我的难题。
有句俗话:“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由此观之,伤害恰好来自比较。总由他人来决定自己,这伤害与痛苦当然也是自找苦吃。年关时节,总结回眸与展望期盼必不可少,于是常听到一些抱怨:谁谁谁没自己能干却又被提拔了,谁谁谁又在野心勃勃,谁谁谁又整了自己,踩着自己往上爬,哪家单位没我们贡献多凭啥年终奖又那么高……如此这般,总用别人的标尺来丈量自己,挫败感必然不期而至。难怪哲人说,世上最难翻越的高山,不是珠穆朗玛,而是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儿。
走过这道坎儿,当然也不容易。人生海海,或许只有历经风浪,才能找准自己的罗盘,把稳自己的船舵。这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痛彻心扉之后的大彻大悟与恬淡自然。
其实,返身打开自己的过往岁月,处处都是警醒自己的珍档。那就以自己为例,来分享一个普通人的感悟吧。
三年前,我调岗了,从学校宣传系统到了学校档案馆、校史馆、博物馆。
调岗消息是别人告诉我的。那天,我在西昌出差,正徜徉在邛海岸边的芦苇丛,看一群水鸟翱翔在水天之间时,接到一个哥们儿的电话。言语里,他有些为我鸣不平似的,说大材小用云云。而我却平静如那一汪湖水,坦然甚至欣然。年过半百,一头扎进那些岁月沉淀的故纸堆,打开神秘的历史之门,与前贤先哲、名家大师对话,何其幸运?他老兄有所不知,其实多年来我的业余写作,志趣多倾向文史,到了馆里,不亚于进了一座宝库,何乐而不为?
事实证明,这次转岗,恰好让我转回了自己,得其所愿,幸甚至哉。
我所在的西南大学,最早发轫于1906年的川东师范学堂,迄今已有110余年的历史。进馆后,梳理校史资料,我发现了1919年五四运动在重庆的痕迹,发现了张闻天在川东师范学校担任短期教员的课表。随后,又发现了校史上曾涌现过五六位红岩英烈,发现了著名的革命烈士江姐在西南大学前身之一的国立女子师范学院开展学生运动的“蛛丝马迹”……世上,有什么事情能比发现更快乐呢?这样的幸福,难道不像花儿盛开?
当然,这工作总结式的成绩并非一己之功,我想借此说明:恰是正确认识自己、发挥自己、定位自己、重塑自己,我重构了一个信心满满的自我世界。都说“以史为鉴,开创未来”,套用海子的名言,此刻,我看到了历史文化的春暖花开。
幸福首先是一种自我感知,成功或者成就感也同样。价值取向不同,自然判断不一。人贵有自知之明,也贵在能自我沟通,找到自己的价值平衡。关键看你用什么样的标尺衡量自己。既然现实多元,那就学会多一个角度看自己。
譬如,千万不要用当官与否或者官大官小,更不要用钱多钱少来审视别人并比较自己。当然,我并不仇官,更不仇富,只想说句鸡汤体“做最好的自己,就是成功”。虽然作为一位业绩平平的诗人、作家没啥了不起,但如果非要比比,那就逆向来点平衡:你发表一部小说,一首诗,一篇散文,对于同样毕业于中文系而有着一官半职的同学而言,难道不算一种专业与初心的坚守与成功?
不比,也绝非目中无人。即使比,也是通过别人更好地找准或者校准自己。见贤思齐,不是嫉贤妒能,而是学习之,让自己得以进步和超越。回归自己,淡然处之,也绝非就此躺平。
我欣赏一句话——躺平,不可能躺赢!更欣赏偶然刷到的一则抖音:克罗地亚钢琴演奏家马克西姆演奏名曲《出埃及记》,令人震撼的音乐与画面,配着这样一段文字:“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薄如纸,应有不屈之心。没有躺赢的命,那就站起来奔跑吧!”
说得真好,站起来奔跑,无边的风景自然会在脚下次第展开。
但这样的奔跑,绝不可能是一个人的奋斗。高质量的回归自我,是主动融入当下,小我才能升华为大我。
作为一名档案、历史、文博工作者,我一直认为,今天的新闻,就是明天的历史。单就重庆而言,“新重庆”概念的提出令人振奋,这意味着新变化与新目标。记得前年岁末年初,为查证一个校史上的红军烈士,我历经六七个小时车程,翻山越岭到达城口,而今,城开高速开通,旅程已大大缩短。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进一步落地深化,在我的家乡富顺,新一届豆花文化节将如期举行,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起,川渝豆花将一起“出席”。家乡厚恩于我,让我带上垫江石磨豆花、北碚“张豆花”等非遗传人一同参会……
所以,我深切地感受到,拥抱火热的时代,时代也会火热地拥抱你。和大时代一起奔跑,如浪花之与江河,才能完成真正的自我实现。
再次吟诵海子那句名诗,我发现它其实有种积极的暗示:有没有一所海边的房子,其实无关紧要,只要真诚地热爱生活,真切地面朝自己,就会有属于自己的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