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偶然间去了一趟兔子养殖场，那一排排围栏里的兔子一个挨着一个，这些兔子蹦不了多高，或者说根本蹦不起来，因为没有适合它们蹦跶的空间。真是可怜的兔子！养殖场的兔子一只一只看上去乖桑桑的，白色、灰色的毛，也有灰白相间的毛顺滑地贴在兔子身上，真的是让人喜欢。爱人想了想，一下子就带了4只灰色、白色、褐色的兔子回家。

　　4只兔子进家门倒不难，难的是总不能把它们放在地上乱跑，城里可没有它们乱跑的地方。放在什么地方合适？这是一个难题。还是要像养殖场那样圈在一个地方，只不过不能像养殖场那样小里小气，要给兔子一个相对宽松的空间，起码能转过身子。把4只兔子分别放进两个笼子里，它们来到了一个新环境，尚不知道左右可以晃一晃，乖乖待在笼子里几乎没动。

　　但它们在短暂适应这个环境后就不安分了。笼子的栅栏密度大了点，兔子在家人不注意的时候，就已经蹦跶到露台上了。轻轻捉住它们后顺利关进笼子，在稀疏的笼子上绑几根铁丝，绕了一圈又一圈，这样的笼子就可以让兔子出不来。

　　兔子的新家算是暂时有了着落，每天早中晚的青草、水果皮倒也不需要太多。偶尔也拉出来放放风，在露台上跑一跑，很容易就捉回去。一个多月后，兔子们已经与捉来时有了天壤之别，耳朵长长了许多，身上的毛也是油光水滑，4只脚更是有了力量，不时要蹦跶几下，即使往上跳时撞到笼顶或栅栏，它们也要试试。特别是家人向笼子里喂食的那一刻，几只兔子不管不顾地往前冲，都争着要吃头一口，几只嘴巴都伸向同一束青草你争我夺，从别的兔子嘴巴上去抢。第一束青草争夺得差不多了，后面丢进去的青草再也没有那么香了，丢在笼子里的青草横在那儿，它们懒懒洋洋地咀嚼着。绝对不是它们吃饱了，而是失去了一种竞争的兴趣，无争也无趣，吃着自己脚边的青草，慢慢地长大。

　　兔子对自由的向往不比我们差。某一天早晨，家人把几只兔子放出去溜了一圈，它们谁也不想回去，到处跑，每一只跑到一个地方，4只兔子就捉了4次，回到笼子后有3只都乖乖的，没发脾气。有只白兔子不那么老实，进笼子里的时候，它就双腿使劲蹬，不愿意。突然，白兔子用嘴巴对着栅栏一嘴一嘴地啃，也像是啄，而且那个愤怒的动作越来越大，啄了一阵子，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有些害怕，害怕兔子自己伤害自己，也觉得它有些可怜。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兔子的抗争，不是默默地抗争，而是有力量的动作，一下接着一下，它当然想不到，自己面前的栅栏是黑铁，任由它啃或啄都奈何不了。

　　一天晚上，狂风大作，暴雨滚滚而下，兔笼根本抵挡不住外面狂野的风和雨。随后到来的早上，注定是个悲伤的早上，笼子里的兔子蜷缩在角落，青草丢进去，也没有了往日的争抢，有3只兔子慵懒地爬起来，剩下的黑兔几乎一动不动。待雨和风小一些，我翻过黑兔子一看，它已经没有了一点生机。我去捋它的大耳朵，它还是不动，一个小时后身体硬邦邦的，走完了它短暂的一生。我拿出编织的藤蔓小篮子，把黑兔子放进去，盖上一层白布，走到小区的花园里面，用小锄头挖了个不深不浅的坑埋了。

　　3只兔子少了一个同伴，好像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仔细观察却并非如此。3只兔子的食量明显减少，吃起东西来懒懒散散，也没有了往日的你争我夺。难道是因为少了一个同伴，它们在用一种自己的方式来纪念？真的有点玄乎。两天以后，兔子恢复了以往的生气，该争的争，该夺的夺，该吃的吃，该睡的睡。是兔子忘记了同伴吗？我没有这样的想法，3只兔子应该有新的生活，它们又得抱团在一个笼子里继续活着。3只兔子一场戏，白兔子相对稳定，静悄悄地趴在一边，灰色和褐色的兔子则翻上翻下，你骑我背上，我爬你背上，谁也不让谁，偶尔在笼子里还双脚一伸，蹦跳几下，有点儿山坡上兔子的架势。

　　小暑临近，家人上山歇凉，兔子咋办？把3只兔子一起带上山觉得累赘了点，也还不到处置的时候，或者说根本不想处置，没有去想兔子养大了怎么办？放归山野不现实，最后一定会成为别人肚中的美味，进入自己的肚中也不忍心，只有不去想它，到时再看。女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带灰色、褐色的兔子上山。一阵清风拂过山岗，放下两只兔子，它们的表情是欢喜，凉爽的感觉真好，兔子跟人一样。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上，负责照料放在家里兔子的亲人打来电话，家里的白兔子什么东西都不吃，一个晚上都没有垃圾产生，趴在笼子里动也不动，用手去拔弄它，它也不理，看来同伴走了它不习惯。这怎么是好？亲人提出来能否也把白兔子接上山。我们一番讨论后，女儿让朋友把白兔子带上山。

　　没隔多久，3只兔子终于又见面了。兔子的见面跟我们想象中的不同，没有拥抱，也没有亲热，将它们放在同一个地方就是相聚。兔子一见面，就如同在山下一样，争着抢青草和玉米棒子，一起在园子里蹦跳，从这一边到那一边，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兔子还生活在山上，凉爽的同时也生长着，我却忘不了兔子带给我的快乐。

　　有情有义的兔子与人和谐共生，动物与人一定能在地球村一同长大。

　　（作者系重庆市綦江区作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