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0多年前,李白来长安寻梦,最终却发现理想与现实之间差了“三万里”。
1000多年后,杨素秋在西安造梦,哪怕隔着“三万里”的距离,她也在努力让区县图书馆的梦想照进现实。
这个苏州大学博士毕业的80后,在陕西科技大学教书的老师,凭借着一次在西安市碑林区文旅局挂职锻炼的机会,迈出了大学校园。当她真正面对着嗷嗷待哺的群众时,她的想法是为碑林区建成一座图书馆。
然而,当一个理想主义者进入官场,欲将想法付诸实际时,她才发现,面临着重重阻力。充满形式主义的文件,“报喜不报忧”的宣传方式,唱高调、不落实的工作态度……这一切的一切都横亘在杨素秋面前,几乎成为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更加糟心的是,她不仅面对着充满惰性的体制,还要面对着并不“文明”的群众。她在书中写道:“实地调查结果却出乎意料,许多老百姓不清楚图书馆是做什么的。我去了五家社区服务中心,遇到的人都没听说附近新开了图书馆。”他们对图书馆的误解令人啼笑皆非,有人询问图书馆里的书卖不卖,打几折,有人站在图书馆门口徘徊,担心里面按小时收费……
上上下下的阻力似乎也是我们每个人生活的写照,小时候“中原北望气如山”,长大后“求田问舍”,只求觅得温饱。于是,平凡成了我们的共同标签。但是,任何时代总不乏杨素秋这样的人,他们怀着对时代的悲悯,即使有无法跨越的大山,他们也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奔走呼吁。
杨素秋的呼吁方式是著书写作,于是我们看到了《世上为什么要有图书馆》这本纪实文学作品的问世。
在书中,我们看到了理想、美好与希望,至少有两个人令我印象深刻。
一个是“小小志愿者”乐乐。8岁多的乐乐读三年级,在把图书整理上架的过程中,她自己先被拖车里的绘本吸引,竟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图书管理员”。她倚着车看书,又把妈妈拉过来念给妈妈听。从一个一个“小书虫”到“管理员”,乐乐以一种可爱的姿态让我们看到了人们对书籍的着迷。
另一个是盲人读者杜斌。他开了一家盲人按摩店,帮“我”按摩时和“我”一起聊毕飞宇的《推拿》。他们有个小小的读书团体,聚在一起讨论时,有的盲人说毕飞宇写的盲人世界不完全准确。但杜斌却不这样认为,他理解毕飞宇,认为毕飞宇把盲人的感受还原了百分之八九十。尽管在很多事上,他都要比正常人多做几遍,但是他热爱生活,热爱读书。“他看不见大海,但舍不得走,在水里站了很久。”这大海,不仅仅是他去过的青岛海滩,更是他心里波澜壮阔的“大海”。
每个有趣的人都和乐乐一样,对某种事物着迷;每个热忱的人都和杜斌一样,凭借心里的波澜壮阔抵御生活的不幸与不公。而作者正是如此,她对书着迷,半生钻在书里,她想让书惠及更多的人,于是她致力于为市民建造一个图书馆。这个宏伟的蓝图并不容易照进现实,但是无论经历怎样艰难困苦,我们还是看到了碑林区图书馆的建成。
现在,让我们来回答一个终极问题,世界上为什么要有图书馆?
如果用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的话来说,图书馆应当是人间天堂;如果用杨素秋从教科书中总结的话来说,是因为图书馆有三大功能:一是保留人类文明优秀成果,二是宣传教育,三是满足和提升群众阅读需求,最大程度实现公益性和公平性。我想,杨素秋真正的目的,想必是致力于满足和提升群众阅读需求,最大程度实现公益性和公平性。
尽管仍然存在着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问题,但我们发现,已经有许多仁人志士竭尽所能去弥补它们。而杨素秋正是其中一位。虽然她挂职时碑林区图书馆并没有建成,但我们知道,这座图书馆的最终建成与她的推动有着很大的关系。
杨素秋曾在2024年的一次采访中,谈到了“一边做官一边自省是可能的吗”这样的相关话题,从她的经历来看,是可能的。作为挂职干部,她真正有着一颗为民服务的心;作为知识分子,她试图让梦想照进现实。
这世上熙熙攘攘有许多人,来来往往有许多事,抛却功名利禄外,总要有一些人,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真正地把福祉落实到人民群众手里去。我相信,区县图书馆会越来越多,那些尚未被知识照亮的角落,终要被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