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我就听说了陈安健的名字,也见到过他的画。应该是20世纪90年代吧,在渝中区一家卖旅游商品的店里第一次见到他的画,听店老板说他是四川美术学院的教授,所以留了个心。但现在已想不起第一次见到的是他的风景画还是人物画,那时,我在一家海外旅游公司工作。
有一天突然听说,陈安健为了他的茶馆系列画,自己出钱承包了黄桷坪街上那家交通茶馆。坦率说,我坚信自己在这家交通茶馆门前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遍,却完全没有印象。第一是我从没有坐茶馆的习惯,第二是后来我发现这家茶馆真的不显眼。如果你不走进去,发现它藏在深处的一些优点特点,从外面看它就是今天在任何地方都能见到的一个小门店。
陈安健作为大学教授却去承包一间普通小茶馆的行为,虽然并不被很多人理解,但每个人照自己的想法走路、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无可非议。
慢慢地,从很多老师还有朋友口中听到更多对陈安健的评语。说他这个人单纯、善良、朴实,为人平和,做事执着。再慢慢地又在多处看到了陈安健用非常写实的艺术语言,更主要是照相写实语言画的交通茶馆系列画。其中有一些,无论是从大众审美标准上看还是从专业的艺术标准上看,都的确很能让人心生喜欢。尤其是那些年里看了很多当代艺术的作品,正有点腻的感觉。乍见到陈安健的茶馆系列画,画面中出现的那些平常人的平凡生活,充满激情和生活乐趣的情景,感觉就像山中汩汩流出的一股清流,把自己的眼睛和心灵都洗涤一新,带来全新的清凉和惬意感。很喜欢之下便生起一个念头,想把他和他的茶馆画比较完整地写出来给大家品读。在这个充斥着太多嘈杂和浮躁的日子里,这也未尝不是抚平我们心气的一种方式。
本书最后取名《交通茶馆》,其实我之前本想用《新交通茶馆》之名,大致有几个考虑:第一,从前的老交通茶馆被陈安健承包后,虽然形式上看还是原来的它,但其实它已经在悄然中脱胎换骨了。第二,在陈安健茶馆系列画中出现的交通茶馆,显然不是人们见惯的那种纯粹为了让人在里面喝茶聊天打牌下棋的茶馆,它与艺术家的情怀一起生长,且有了新的意义——高雅艺术与平凡人生活“联姻”后的升华。第三,陈安健近年的作品,就是我在书中称其为“互动涂鸦绘画”的作品,仅从风格上看,与他之前的写实茶馆画系列事实上已是在截然不同的两条赛道上跑的车,堪称地地道道的“新交通茶馆画”。而这个,恰恰也是我很希望今后会被证明为陈安健成功首创的个人艺术语言的作品。但后来和几位朋友交流时,他们认为不如就还用《交通茶馆》为好。原因是加了一个“新”字,容易给人感觉它像是“交通茶馆”的一个分店,后面若要想说明为什么要用这个“新”字,还得费一大番口舌去解释。老话说“听人劝得一半”,既如此,我就欣然接受了。
时光流逝,因为历史的必然和偶然,当年名不见经传甚至差点儿就永远消失了的黄桷坪交通茶馆,涅槃成了今日重庆的热门打卡地之一。从对陈安健的艺术创作这个角度说,交通茶馆的存在和闪亮对他肯定是有极大裨益的。从对传统文化的保护和发展这个角度说,陈安健的茶馆系列画,对于交通茶馆得以被保存至今和扬名于外,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按他自己所说,他与交通茶馆的关系,是相互成就的。这是事实,由此也可以看到画家生性谦虚的平凡心。
《交通茶馆》一书,我是考虑给大众提供可读性为主。读时顺便让大家对交通茶馆多些了解,对川美1977级的陈安健这个人多些了解,对他的艺术创作之路多些了解。亦可以让大家知道怎么欣赏出现在他画面上的那些由平凡人演绎出的平凡故事,还能对中国过去几十年的艺术之路有一个认知。借着对交通茶馆的了解去认识陈安健的作品,又借着陈安健的作品去认识交通茶馆,知道我们今天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和方法面对我们的传统文化遗存。
在保护与发展重庆历史和人文的这些老物件上,我们该如何做好城市发展中的选择题,他们不应被轻易抛弃掉。由此我认为,陈安健的交通茶馆系列画作,除了他的个人成就和保护了一个老旧狭小的交通茶馆之外,另一层重要意义,更在于它对传统文化的保护和发展。如何为这样的保护树立起一个典范,是值得大力赞扬的。若如他所愿,有一天交通茶馆真的成为重庆的地标性建筑,声名远扬,那更该击掌贺之!
(作者为四川美术学院退休教授,该文选自《交通茶馆》后记,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