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宇辉在“与辉同行”视频直播间与梁晓声、蔡崇达等作家畅谈“我的文学之路”的那个夜晚,创造了近年来文学期刊销售的一个奇迹,当晚网销征订《人民文学》杂志8万余册。没过多久,余华、苏童和《收获》主编程永新三位好友,也一起走进董宇辉的直播间,因为聊得过于热烈和投入,原定一个小时的直播“拖”到了两个半小时。
梁晓声他们直播的那晚,我跟着激动到深夜,感觉胸腔里有一团火在跳跃,起床接连喝了几杯水才渐渐平息心情。文学,在这个时代,依然是抵达人心的秘密桥梁、安抚人心的精神食粮。
在从事写作的浩瀚人海里,我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作者。我这样一个写作者,对那些如雷贯耳的纯文学刊物充满了崇敬之情,我想,那是进入文学殿堂的必要路径。有一次文学聚会,一个作家问我,你在哪些知名文学刊物发表过文章?这让我很是羞愧。我诚实回答,真没有。
《人民文学》《收获》《中国作家》《当代》《十月》《钟山》《花城》……这些响当当的纯文学杂志,对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文学青年来说,如同宇宙飞船、航空母舰的名字。
20世纪90年代初的一天,我正在灰扑扑的县城大街游荡,路过一个出售报刊的邮政门市,看见橱窗内摆放着刚到的文学杂志。我花了2块5毛钱买了一本,翻开一看,哇,有县城鲁诗人一组气势磅礴的诗歌,蘑菇云一样腾起在杂志上。
我胸口发热,边走边读鲁诗人的大作。我靠在一棵树上,想起自己在小镇默默写诗多年,梦想的事情就是在文学杂志上发表作品。天边的每一个雷声,我都以为是自己诗歌发表前的预兆。和我一样,那些满脸粉刺的文学青年,他们带着梦游一样的目光,痴望着文学杂志上一些作家的名字,幻想有朝一日自己的名字能够在上面飞奔。
所以,那个年代,像鲁诗人这样时常出没在纯文学杂志上的作家诗人,成为我崇拜的偶像。我去县城拜访他,他正趴在窗口眺望雾蒙蒙的江水,我竟紧张得张不开嘴。鲁诗人告诉我,就是这奔腾不息的江水,给了他源源流淌的诗情。我猛地失落了,原来我没有住在江边,写的诗歌才那么小家子气,大多是一些鸡鸣狗叫人恍惚的句子。
我还参加了鲁诗人在县城宾馆举办的诗歌研讨会。我坐在最后一排,一边听着诗人们发言,一边鬼鬼祟祟地猛啃一口西瓜。旁边一个写小说的文友突然狠狠掐了一下我的手:“吃西瓜文明点呀!”
30多年的时光溜走了,不知不觉就溜到了我的中年。这是一个装嫩显得扭捏、装老显得矫情的年代,我也没在纯文学期刊上发表过太多的作品。更让我气馁的是,就是发表,也远没有当初那样激动了。而那些曾经著名的纯文学期刊,我无意中在生活的城市做了一个统计,总发行量也不多。但我还是常常购买一本,晚上睡觉前拿起来在床头抚摩一下,如同抚摩我在城里日渐粗壮的腰身,抚摩我爱人由丝绸般光滑变得粗糙如麻布的肌肤,那已是亲人一般的温暖。
纯文学杂志,依然如我尊敬的富有渊博学养的长者,它的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