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屋村》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这是一部诞生于瓦屋村的《瓦屋村》,是一部记录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的时代手记。
瓦屋村是一个真实的村名,地处重庆东部七曜山和方斗山之夹槽龙河岸边,位于石柱土家族自治县桥头镇的中心。2017年冬,我响应县委、县政府的号召,计划到瓦屋村种植脆李一千八百亩。
犹记得初到瓦屋村时,天上“沙沙”地下着雪米,满山焦黄的巴茅草挥舞着白色的扫把型的花卉在寒风中颤抖,青翠的松柏镶嵌在这片焦黄里,在枯萎中显出一片生机来。
彼时,苍凉破败的瓦屋村,是国家级贫困县的贫困村。我想做一份事业来带动和帮助它的发展,乡镇党委政府和村支两委给予了我大力支持。当时的镇长、乡党委书记跟我一起去村里开院坝会,帮助做乡亲们的工作。记得在一次动员会上,我讲得正起劲,有两个人闯进会场,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说得白泡子咕咕的,嘴巴说的每年每亩给我们好多钱,照恁个算法,你莫每年给,就把10年的钱一次付清就行。”
在半信半疑中,一部分乡亲选择支持和相信我们。说干就干!我们采取“三变”改革的模式让农民成为股东,公司出资并负责经营,占股60%,村集体服务占股10%,农民土地入股占股30%。农民有务工收入、土地效益以及分红三份收入。
我们觉得这个方案很完美,没想到开工第一天就“花样百出”。
第一天出工是栽树,有人认为树种出来卖不出去,有人认为我们是种几根苗子骗国家的钱。有个农民说:“那个谭建兰,在干坡坡上种李子,看长得出李子来不嘛!”干活的时候,大家出工不出力,谁干得认真点也会被骂。
那天晚上,我只好召集大家开院坝会,给他们讲我们之前发展辣椒产业的故事,做承诺下保证,给他们算经济账。
“未来瓦屋村会很繁荣,你们的烂房子以后会很值钱。”我给乡亲们描绘未来,说未来的瓦屋村,人们会走在公园里生活在花园里,乡亲们用迷茫的眼神回应我。
这样的院坝会后来我又开了好多次,开完后拖着疲倦的步伐回家,往往已是更深露重。
我们跟乡亲们承诺:要做好品质的李子,要卖好价钱,要让他们的三份收益得到保障。听说巫山脆李好,我们就到巫山去学习;听说茂县打枝技术好,我们就花大价钱请来茂县的师傅打枝……如心一般地护着,如肝一般地守着,几年下来,乡亲们看到我们种李子是认真的,也获得了收益,看到了希望,参与的激情越来越高。
如今的瓦屋村,高端民宿兴起,脆李产业发力,旧房添新瓦,老墙说乡愁。乡亲们实现了生活在花园里、走在公园里的目标,他们感恩党感恩国家,自豪感幸福感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在我眼里,瓦屋村是一部很好的小说创作题材,连名字都那么有韵味,我想写一部小说记录这个过程。
我文化水平不高,没有写小说的经历。本来想请别人来写,但是他们都不感兴趣,于是我决定自己写。这一写就是五年,初稿完成后,修改三十几遍,始终不敢拿出来现眼。
县民间文艺家协会的文友们鼓励我,我才鼓起勇气打印了12本,交给他们阅读。没想到的是,他们给予作品极大的肯定,还热心地给我提出了修改意见。我在接到他们打来的电话或是发来的短信时,兴奋得睡不着觉。
后来,我将《瓦屋村》打包发给出版社,这就有了这本小说的出版。如今瓦屋村每天都在发生变化,这些变化不断地刺激我创作的欲望,我正在准备续写《瓦屋村2》。
我沉醉神秘的乡土文化,那弯曲的老叶子烟杆,那转转酒转着的时光以及极具年代感的土墙砖瓦;我喜欢嫁娶的热闹以及带着渝东南浓郁气息的方言俚语,那随口编唱的薅草锣鼓、啰儿调都是我创作的源泉。
我常常忧心乡土文化的失传,担心它们随时会被时间的年轮碾碎带走,我想记录并保存这些历史的印痕。
若要问我为什么写乡村,因为我深深地爱着这片土地和乡亲们。
(作者系重庆石柱人,农民企业家,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