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冬天了，老家的橘子红了，漫山遍野都是红彤彤的橘子。红彤彤的橘子点缀着墨绿的树叶，挂满枝头，在风中向路人招摇，摆弄着它的妩媚，煞是好看。

　　我是在柑橘林下长大的，也是和柑橘树一同成长的。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村里家家户户都种植柑橘。在那个水果还比较稀少的年代，种柑橘还是一项值得骄傲的产业。我们也靠着这果子，度过了艰难的岁月。

　　柑橘包括柑和橘。柑就是广柑，村民俗称酸柑子；橘就是橘子，村民俗称薄皮柑。我们是特别看重这橘子树的，因为与广柑树相比，它几乎没有大年小年之分，不论采摘多晚，第二年依旧是果实累累。当年，橘子只能卖两三毛钱一斤，最好的“大红袍”一斤也不到五毛钱，而且还得挑到五六公里远的水果站去卖。但在副业不发达的那个岁月，这小小的橘子是村民的希望。

　　所以，对于橘子，我们自然是厚爱三分。修枝、施肥、翻地……一点也不马虎。到了果实成熟的时节，我们每天上学前都要去树边看几眼，放学回家再去守望一阵。看着那一个个果子由青变黄再由黄变红，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兴奋，心底也升腾起沉甸甸的希望。

　　或许是有感情的缘故吧，尽管现在新品种繁多，但在老家村民的心中总是不愿舍弃这红橘，至今坚守着这个并不值钱的果子。因为这个梦，也成就了一道风景。在广柑采摘完毕后半个月或一个月，也就是11月底至12月上中旬，橘子才变得晶莹剔透的红。等到打霜以后，它显得更加鲜红，而且依然可以高挂枝头而不掉落。

　　这深红色的橘皮，红得有些诱人，红得让人贪恋。红透了的橘子，像一个个玛瑙，像一张张笑脸，像一个个小太阳，挂在枝头，明媚而耀眼、灿烂而温暖，让已经有些萧索冷寂的冬季平添了几分生机。这段时间，在橘林边行走，红果如霞，别有一番心境，不由自主就会多看几眼，也忍不住要品尝一两个。而那些被村民用绳子拴起挂在墙上的橘皮，呈现出跳跃的红色，一串一串的，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

　　我很喜欢纤手剖新橙的诗意，也喜欢品尝橘子的浪漫和幸福。挑出中意的橘子，轻轻地剥开薄薄的外皮，橘瓣黄黄的身子，外面包着一些白色的筋。这些筋就像橘瓣保护膜，紧贴在橘瓣上。橘瓣像一片片月牙围成一圈紧偎在一起，像一朵纯洁的莲花，橘瓣则是莲的心事，记录着村民的梦想，也诉说着每个人心底的故事。

　　拿一瓣橘子放入口中，只是牙尖稍微地触碰，橘汁就奋不顾身地往嘴里钻，充盈着你的口腔，侵占着你的味蕾。黏稠浓香的橘汁，从舌尖一直到胃里，一路的甜，一路的清爽，直到藏在心里，还在回味。要是吃上霜打后的橘子，那就更甜了。

　　橘子虽然好吃，但不能贪吃，多吃橘子会上火的。我在想，橘子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可以“解馋”，也知道有的人难以控制“欲望”，便设下“机关”——谁要贪婪，就惩戒谁！不过，我倒觉得这是一种生活的态度——做人，要适可而止。

　　小小橘子，这是一份绵软悠长的乡愁。

　　（作者系媒体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