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满屋子都是书,连地板上靠墙边的犄角旮旯都是书,我却仍然苦于“无书”。这不是矫情,也不是假惺惺谦逊。不说别的,就说今天写论文要征引一些现代诗人的诗与诗论,就发现几乎无书可征。连徐志摩的诗集也没有。
所以每当友朋来我“有梦楼”,惊呼“这么多书”时,我就十分悲哀。只有一个叫王二的朋友才没有惊呼,因为他的藏书与我一样多(不,应该是一样少)。这就让我把他引为知己。
当然我也理解其他朋友的用意,欲借书多来赞我博识,从而制造话题拉近距离融洽气氛。只是我这人生性爱较真,别人夸我书多,我总要据理力争说不多不多,许多必备书都不齐全。
后来有一友人笑问:“你这么谦虚是不是怕我借书啊?”我大惊,大惭,遂无语。两人都立在当地,尴尬异常。
的确,我哪方面都慷慨,借钱借粮都不会计较,惟独借书,却很“抠门”。
但是对像张三李四王二等又爱看书又有借有还的朋友,我却是很大方的。这是因为和朋友共读一本书,再争论之,是很快乐的事情。
可是也有本不爱书、却因见我书“多”不弄走几本于心不安的人。我最怕这种人,将之称为书贼。以前我却不过情面,忍疼拣些自己看过的书打发他们。如今我不心软了。书是我的肉,剜一块肉,你想想该有多痛。所以我便说:借钱可以,借书没门。
读书可以有多种目的。如果只想怡情悦志的话,我是不必哀叹自己书少的。光是东坡的一本墨迹,就足够我消磨半月的光阴。而成堆的外国名著更是可以成批地打发时间。我并不认为只有做学问才能读书藏书。从读书中得到“纯粹”的快乐,是正当而非庸俗的。
作为一个书虫,常常因“阿堵物”的匮乏而悲哀、愤懑,现在的新书往往几十上百块一本,实在让人觉得口袋空空,于是发誓立即去挣大钱。卖新书的书店我几乎已有两年多没去照顾生意了,只是闲时进去翻看翻看,解解馋。听说网上购书便宜,于是盯着手机、电脑在各个卖书网站不断比来比去选书,就成了我的日常行为。
当然还有旧书摊。可即使是旧书摊,书也并不便宜。想看的书大多因各种原因不再版,所以绝版的旧书愈显珍贵,于是老板定价也异乎寻常地贵,不像多年以前在重庆南开书市一两块一本,所以也不能把所爱的书都抱回家。由于和老板熟了,便可以将选好而又暂无支付能力的书存放在店里,慢慢凑钱陆陆续续地一本一本买回来。这样便可以防止他人“夺爱”。
有一次一个搞地方志书研究的学者在旧书店一口气买了5000多块钱的书,让我眼红得滴血,整整失眠了三天,做了许多的白日梦,比如建一座私人图书馆。
爱书和恋爱一样,痛并快乐着。
(作者介绍:友孟,本名程浩,毕业于重庆师范大学。作品曾入选《都江堰百年散文选》等选本,编辑和发表的作品多次荣获四川省报纸副刊好作品奖一、二、三等奖。现供职于四川省都江堰市融媒体中心,系都江堰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