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慈云，是因为慈云的苗圃。

　　在慈云，遇见一条一条小河。小河很小，一步可以迈过去，当然是在枯水时节，还是在特定的地点。小河蜿蜒，曲折迂回，倒真如给村子系着的围巾。小河溯源有些未知，但它的延伸，却是汇总长江。这条小河，就是生命的象征，对于农村，最丰富的生命，就是植物，而这条在慈云卧伏的小河，孕育了成片的苗圃，苗圃之乡，当之无愧。

　　上午的春光如此温润，清浅的云雾环绕在远山，村居也看不见。四周望去，青天白日，但是得以看清自己所处何在。可以这样算作是一个盆地，四周山峰环绕，云雾环绕着不知山峰有多远。环绕的小河很长，不见首尾。河水并不是太清澈略呈浅黄色，水面却很平静，宛如一弯新月，从苍穹中铺陈在地面。终究是天空中没有一丝白云，阳光倒映在平静的河面，如缎子般光滑。偶尔的石缝，隙壁上长有一些植物，细长的枝，圆圆的绿叶，有时在些许的枝端还能发现零星晶莹的果子。孩童奇怪夹杂惊喜，偷偷摘下尝尝，果子的味道肯定是没有孩子脸上的表情鲜美。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遇见罗先生。从小河边一片绿色覆盖的土里，指挥着人把青青的苗圃装上车，罗先生拍拍身上的泥土，向不远处的一排工房走去。称之为工房，是因为这几间房子在这片绿土之间，似乎不食人间烟火不像有人长期居住的模样。然而，工房里，却分明是人居住的环境。初春的野外，是带着寒意的，可工房里一片温暖——数台空调正在运转着。刚刚还在外面处理事务的罗先生，居然进了工房就不见了人影。为了找罗先生了解一些事情，必须得找到他，就挨着一间一间地找。工房是四间，第一外面空着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大的簸箕，上面摊着一层薄薄的黑色瓜籽，倒不禁让人怀疑是晒的瓜子，莫不是因为知道是树苗种子，倒是想要拈上一粒品尝。边上几个口袋，想是装这些种子的吧。这间屋子除了呼呼的空调声音，没有动静。进入第二间，却是密密麻麻的塑料瓶子，这些塑料瓶子都是清一色的五升菜油桶制成，里面都装了大半桶的黑色泥土。偌大的一间屋子，摆了竟有百余瓶。第三间全是装得肿胀的半人高的口袋，地面上，还铺了几堆褐色的泥土，一缕腐蚀树叶夹杂脆饼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转到第四间，倒是热闹了，有书桌，有塑料瓶子，有口袋，还有大的铝制粮仓，拥挤得人在里面就只能侧着身子进出了。也就在这时，在堆积物之间，找到了正伏案记着什么的罗先生。

　　与罗先生说明来意，罗先生就有些腼腆了。罗先生在这里租地种的是盆景造型树根育苗。简单地说，就是人们还在四处转悠着挖有造型的树根，而罗先生已经在着手育苗再做造型。这块，在全市不是第一人，但能在种子刚刚发芽时就已经造型成功的，罗先生肯定是第一人。罗先生失败过，他翻出他的笔记本，厚厚地，叠起来有一尺高。这些都是数据，每次试验的温度、湿度、时间和土质等都会做好记录，并分门别类保存好的。每次的失败都是下一次成功的经验，所以现在的成功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这些笔记功不可没。成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几年，罗先生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泡在这里的。因为试验，有时各批种子的观测时间是半夜，那就半夜赶过来统计观察。有时，因为一些奇思妙想，也赶紧记下来，或者付诸试验。原本常混的朋友圈，也渐渐淡化了，原本喝酒的，也基本戒了，因为得随时开车，所以不能喝酒，原本抽烟的，因为怕烟熏坏了种子，也戒了。说到这些，罗先生有些许的无奈，但马上又被喜悦代替，他说，不过，这些都值得，因为这些树苗已经销往全国了。

　　当问到这些树苗怎么销售时，罗先生微笑着说，这些树苗是他的合伙人负责联络外销，他只负责技术研发。这样，研发与销售各行其职、共同发展。

　　这倒是一个好方法。或者说，这也算是他们这种成功的合作模式。说到未来，罗先生说，他将继续扩大规模，继续研发试验，根据客户的需求，在种子发芽时把造型做到最高的成功率和创新技术。这样做的目的，就减少了嫁接成本，也节约了时间，而这些，都是罗先生的研发成果。

　　为了证实他的技术，他在苗圃里，拔了几株树苗，又在工房里给扒拉出几粒种子。果然，根部已经有了雏形。

　　与罗先生聊着，夕阳偷偷地西沉。夕阳的余辉越过小河岸边的群花，洒落在河面染红了河水时，抬头望着罗先生的这片地，还有那远处的苗圃，这与河水同步的大地上成片的绿野如骏马在晚霞中尽情奔驰。

　　（作者单位：重庆市江津区李市小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