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阳光总让人慵懒散淡,和闺蜜喝茶闲聊,不知不觉时近黄昏。我提议找个地方一起吃饭。性格随和的闺蜜果断拒绝,理由很简单,要回家吃面。她说中午剩下些青椒炒肉丝,配点面条刚刚好。我想起中午剩的红烧牛肉,拌上一些面条青菜也不失美味,于是欣然应允。我们惦记着各自的面条,心不在焉地结束聊天,默契地匆匆分手,各自回家吃面。
面条是小麦面粉做成的,毋庸置疑。但吃小麦面粉做成的饼啊馒头啊,都算不得吃面。吃面专指吃或宽或细,或煮或炒或烩或焖的面条。面条是人们餐桌上的美食。
面条作为一道主食,制作简单、食用方便、营养丰富,深受各阶层人士的喜爱。它平凡而普通,虽毫不起眼,但却在每家的厨房拥有一席之地,那个位置牢固不可撼动。它本身无味,看似简单寡淡,却能够毫无违和感地与任何食材搭配,上善若水般,利万物而不争。千篇一律的面条,因作料的不同而千变万化,能入乡随俗调和众口,成为每个人心中那独一无二的一碗面,但又始终万变而不离其宗。冬天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让你寒意顿消,每个毛孔都冒出温暖。就是酷热的夏天,也无法摒弃对面条的热爱,在凉水里过一下,拌上蔬菜和调料,清凉爽口,降温防暑。北方人吃面喜欢大碗多面,吃得豪爽豪迈,痛快淋漓。南方人吃面就有许多小心思,红艳的红油、香脆的花生碎、干爽的芽菜和新嫩葱花,虽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乐此不疲。
一碗最普通的面,常常能够代表一座城。德阳市参加央视“魅力中国城”,在城市美食推介环节,别的城市都是穷其所有,摆上满满一桌山珍海味,琳琅满目,包罗万象。而德阳,独独只端上一碗中江的空心面。是怎样的情结和底气,才让德阳在白热化的竞争中只端上一碗面条。一碗面,一座城,一种味道,千年技艺,千年故事,足以让这座城里的人骄傲和自豪。北京炸酱面、兰州拉面、重庆小面、内蒙古焖面、武汉热干面、东北冷面、扬州阳春面、河南烩面、山西刀削面、陕西油泼面……每一碗面都能成为一座城的代名词。
回家吃面。这是最平凡普通的一句话,可能也是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句话。回家吃面,简单的一句话中饱含幸福和满足,说出这句话和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心中温暖,眼里闪光,嘴角含笑。不管你在烟雨氤氲的南方,还是在寒风凛冽的北方,一碗面最能安抚你的饥肠辘辘,也承载得起你浓浓的乡愁。不管是外婆家的番茄鸡蛋手擀面,还是妈妈的豌豆尖腊肠面,离家后你总会时时念起,归家时会迫不及待想拥有。一碗面总能吃得你头顶冒汗,面色红润,浑身暖和,瞬间熨平你的肠胃,慰藉你的疲惫和辛劳。
儿时,我在农村婆婆家住过一段时间。每天傍晚,夕阳西下,彩霞满天,农家房顶炊烟袅袅,此起彼伏响起一声声“回家吃面啰”。一句话足以让贪玩成性流连忘返的儿童,瞬间大步加小跑地消失在渐合的暮色中。
婆婆最喜欢做手擀面。虽然各种宽的窄的干挂面方便快捷,但婆婆却固执地认为那是偷懒省事的凑合之举。她热衷做原始的手工面条,她说经过手揉搓的面才能吃出麦子的清香。在擀面的过程中,一双手轻柔地在面团上按揉,温柔地抚摸、面团随着手的起伏翻转腾挪,慢慢变成面片、面条。人的温度和情感也渗透其中,面条变得柔软筋道,变得美妙生动富有生命。所以在星光下的院坝中,端着面碗重聚的小伙伴们,虽然满足于自己那碗面条,但瞟向我面碗的眼神还是闪烁着羡慕。
思绪不止,手脚不停,一碗红烧牛肉面很快摆上餐桌。红彤彤的油辣子、香糯的牛肉块、青翠的莴笋叶、油绿的香菜叶,只一眼就俘虏我的心和胃。边搅拌着面条,边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吃饭没?”
“吃的番茄鸡蛋面,刚刚还和你爸说起你小时候贪食面条的模样。”
我小时候偏爱面条。每次父母询问我吃什么,都无一例外地说吃面,以至于父母戏称我为“面娃”。后来渐渐长大,面对越来越丰富的食品,让我对面的痴迷有些减退,却从未消失。
“我也吃的面,红烧牛肉面。”
“那挺好,什么时候回家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