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海面之下的斑斓秋雨竹丛七里诗乡的稻香遥远的记忆
第15版:2021年重庆市全国科普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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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 09 月 16 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遥远的记忆

廖天元

  那些年已经有些遥远了,如同一张边角泛黄的旧照片,有了斑驳感和年代感,并成为记忆的一部分。那是二十多年前,我还在一个偏僻的乡镇学校教书,像随风飘落在乡间的一粒种子。

  学校距县城20公里,到县城的路,大约是民国时期修建的,路面破损严重,到处坑坑洼洼,客车行驶在上面摇摇晃晃发出“诘屈聱牙”的声音,颠簸得相当厉害,感觉人随时要散架的样子。客车还要经过一处船渡,船渡是受客观条件限制的,涨水了不能渡,太晚了不能走。司机们卡准时间,坐满一车人后,早晨五点出发,下午三点返程,不管春夏秋冬,寒来暑往,雷打不动。

  最初我没有意识到交通艰难带来的制约。那时我刚出校门,快乐得像只小鸟,成天无忧无虑,心里长满阳光,睁眼闭眼都是朝霞满天。学校是个四合院,临江是一栋两层的教学楼,其余三面是典型的川东北小瓦房,用来当作教师宿舍。宿舍外墙是一圈小榕树,小榕树一到夏天就枝繁叶茂,绿荫满园。还有三角梅,火一般地绽放。如果从天空俯视,看到的学校一定是精致古朴、小巧玲珑般的存在。更让人窃喜的是,嘉陵江就在教室窗外,推窗见江,一条大河波浪宽。那不是江南的溪流,没有扁舟,但有潮平两岸阔的气势,足以让我陶醉。

  学校当年声名远播,不仅老校长治校有方,更重要的是有一大批令人敬重的老师。比如王老师,他长得精瘦,精力十足,讲课声如洪钟,我们下课很久都可以看到他嘴角留下的泡沫,足见其在上课时的专注与用力。他在球场上也是健步如飞,三大步特别潇洒,总是引起一阵喝彩。他为人热情、豪放,时常邀请我们几个小青年到他的蜗居“吆三喝四”。

  那时的他,有了娇妻和孩子,开着小卖部,颇有“夫妻店”的意思。他爱人姓杨,听说是王老师的学生,比我还小。开始我有些惊诧,老师能和学生谈恋爱?随后得知,人家是毕业后的自由恋爱,是正经八百的恋爱,当真是让人羡慕啊。

  渐渐熟悉学校情况后,我发现石老师娶的媳妇也来自农村,做着小生意。每到赶场天,石老师便挑着一副箩筐到场上,里面盛满豆芽,蓬蓬勃勃的样子。石老师喜欢笑,看到有人走拢,脸上就盛开了花,乐呵呵的样子让人心头跟着快乐起来。都说和气生财,石老师天生一副笑眯眯的和气样,让他的豆芽卖得十分顺畅。看看吧,石老师的老婆就站在他旁边,腰上围着一个钱包,正一脸喜气忙着收钱找零呢。看到这样的场景,也许可以叫“夫妻摊”吧。

  从王老师的“夫妻店”,到石老师的“夫妻摊”,我看到的都是“夫妻双双把家还”的真情实爱。

  但我一点也不着急,也不觉得孤单,在寝室里埋头看书,试着写稿投稿,那是一番别致的天地。让我惊喜的是,中原有家报纸竟然看中了我,偶尔会赏赐我一两个豆腐块,这让我欣喜若狂。

  在写作方面,祝老师是“大家”。他在我偶尔发表文章的那家报刊早就是常客。祝老师称得上爱情事业双丰收。他爱人姓陈,上过我的英语课,人长得漂亮精致。为了爱情,陈老师从故乡来到他乡,与祝老师相敬如宾比翼齐飞。每天一同去漱口,成为校园一道别致的风景。因为师生关系,又来自同一个故乡,我常在他们家蹭饭、蹭电视,把一部《便衣警察》看了个底朝天。

  一个不算漫长的冬天过后,学校春暖花开了。随着花开的,还有我的心。我可能脑子有根筋出了问题,心血来潮邀请女同学来玩。这原本单纯的事件有了神奇的功效:我在无意之中,竟然给我的女同学牵了红线!女同学来看我,却意外“看上”我的同事。得此消息,我打心底里为她高兴。然而,一个对我不利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们纷纷传说我的女朋友和别人耍朋友了。

  深夜辗转反侧,心头的愤懑如杂草疯长。而另一个可怕的现实让我更加不寒而栗:在这里,几乎不可能解决婚姻问题。我的那些女同学,有嫁给信用社工作的,有选择乡镇农经站工作的,她们眼里不会选择乡里教书的。

  不过,爱神丘比特之箭还是向我射来。我的文章打动了学校的一位老师,他在他女儿面前说了我很多好话,让他读师范的女儿慢慢对我产生了好感。可以说,岳父扮演了我的月老,这导致结婚后和妻子拌嘴时,妻子诉苦最多的一句话是:老爸呀,是你这媒人责任呀。

  随后我按部就班过了几年,渐渐清淡寡味入不敷出一眼望穿的日子,让人不知道未来在何方。有一年,看到一家民营机构招聘老师,仿佛看到一线曙光,我义无反顾报名应聘,而后纵然三年没领工资,也没有回头。曾经的学校,从此渐行渐远,成为记忆里忽隐忽现的缕缕星光。

  又过了许多年,学校因为机构改革消失了。众多同事分头努力,各自向好,找到新的天地。有一年春节,我特意去看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破败的操场上,散落一地绽放后的烟花纸屑。我知道,她曾经美丽娇艳过,只是时光最终把她碾碎了,变成了或明或暗的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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