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会发芽,孩子会长大。生命的列车,不为谁停下……”新年伊始,一部几乎没有做任何宣发的长篇电视连续剧《人世间》,就在这如泣如诉的歌声里登上了央视综合频道的黄金时段。有按时打开电视机习惯的我,立刻被它打动了。
这部开年大戏就像大山里的迎春花,在春阳里悄然开放,独树一帜,芳香温馨,撩动了无数人的心扉。
50年的宏大跨度,重大历史事件无遮无掩地回放再现,三线建设,改革开放,就业难住房难医疗难……所有的苦难阵痛、快乐幸福,都通过周志刚一家,以及他们周遭那些不起眼的亲朋好友,不紧不慢,不疾不徐,不遮不掩,细嚼慢咽,用最朴素最写实的细节和桥段来展现演绎。让我等亲身经历过这半个世纪生活的人也无可挑剔无比震撼,随着他们的故事跌宕起伏,缠绵悱恻,痛苦抑或欢乐,时时萦绕于心间。
剧中周氏一家,父亲周志刚乃八级技工,威望十足;母亲居家,带大了三个孩子周秉义、周蓉、周秉昆。上世纪60年代潮起潮落,这家人也在时代浪潮里沉浮起伏,任由命运驱使。周志刚响应号召参加三线建设去了重庆,长子周秉义顺应潮流去了兵团,女儿周蓉追逐爱情不告而别来到贵州山村……只留下小儿子周秉昆与母亲相依为命。
其实这类故事在那个时代铺天盖地,并不典型也无传奇,好就好在编剧用心导演用真演员用情,点点滴滴濡沫柔心,用那个时代的人情世故和风俗文化填满每分每秒,让你感觉那就是我的经历,他们就是我们的化身。那些我们都经历过的事情,他们演绎得如此逼真,所有追剧的人都感慨,都唏嘘,都回味,再平视当下现实,都在感恩这个伟大的时代。
就从男一周秉昆说起吧。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宠幺儿。”此剧编导却反其道而行之。年纪小小的周秉昆一直处在哥哥姐姐的学霸光环之下,生性愚钝,学习差,也就成了父亲动辄责骂的对象。雷佳音扮演的这个角色拿捏得非常到位,在父亲面前唯唯诺诺,在母亲面前低眉顺眼,在朋友面前和和气气。正因为如此柔弱的性格,骆士宾才看上了他,让他去完成一件特殊的“任务”,他由此结识了单亲妈妈郑娟,并因同情生爱,开始了他们坎坷的生命之旅。
周秉昆虽然只有初中文化,却并不甘于平庸,他不懈努力,终获成功,由没组织没单位的社会闲杂成为了有编制有身份的事业单位干部。可好事多磨,命运不济,一次次生命的触礁让他航船颠覆。
编导匠心在于此,让周秉昆在生命低潮时遇到了好女人郑娟。重庆籍女演员殷桃饰演的郑娟,与之可谓珠联璧合,荧屏上的表现算得上绝配。
这个女人面对现实逆来顺受低声下气甚至以跪求恕,可是骨子里却有中国女人与生俱来的倔犟和坚忍,她从不大声武气说话,可决断起来毫不犹豫;她不拒绝施舍,但是也从不降低人格。哪怕糊纸盒卖地瓜,她都堂堂正正地立着,成了周秉昆一次次劫难中的最后的希望。
他们就这样互相搀扶着走过风风雨雨,一起走向幸福的人生。看过殷桃很多影视作品,郑娟无疑是她人物塑造的一个新高度,她善良美丽心地柔软,不屈不挠坚毅隐忍,遇事有主见,话虽不多,却彼时无言胜有言。
《人世间》的华彩篇章还有很多,周志刚就是其中一个塑造得很成功的矛盾性人物,他渴望子女成才,却又对幼子秉昆恨铁不成钢,动辄打骂;他对女儿周蓉叛逆性的出走,毫无对策鞭长莫及,却又不远千里去大山里寻找她的踪迹。在对子女倾吐了心迹之后,他和老伴风雪夜里牵手离开了人世间,成就了生活中的一个传奇。
乔春燕也是值得说说的角色。同是重庆妹子的黄小蕾把一个典型的东北女孩演得风风火火泼辣刁蛮,敢恨敢爱追求幸福,无论沉浮高下永远乐观开朗,为朋友两肋插刀从不虚与委蛇,真真是女中豪杰。
剧中两位女干部曲秀贞和郝冬梅的母亲金月姬,分别由张凯丽和宋春丽出演,也是被演绎得有血有肉有情有义,一改往日影视剧里此类角色的刻板形象。金月姬病重临终之前特地请来省市领导,请求组织上安排周秉昆提前几天出狱与家人一起过春节。按法律行事又极富人情味,看到此处我泪溢眼眶。
这样的细节和桥段太多太多,可惜我不能一一列举。此剧播出后为何叫好声不绝于耳,我想和编导演员的极度用心精益求精,重塑历史注重细节等等不无关系。
《人世间》所追述的年代,虽和笔者在一条平行线上,但我时常想,我是不是另一个周秉昆?好多追剧的朋友说,我们都是周秉义周蓉周秉昆……这部剧把我们的那个时代描写得如此栩栩如生。那些简陋的狭窄居室,那些栉比鳞次的棚屋,那些蓝青二色的服装,那些永不改变的陋食,那个时代的人情世故生活方式,居然被严格地复制出来,让你无可挑剔,让你触景生情,唏嘘不已。
这个时代很多人已经改变了阅读习惯。作家梁晓声的百万字茅奖长篇小说《人世间》应该没有很多人认真读过,但是随着这部连续剧的热播,已有数以亿计的观众在追逐在热议,口口相传,遂成口碑,掀起了阅读原著的热潮。
一大批中青年著名演员如雷佳音、辛柏青、宋佳、殷桃、丁勇岱、萨日娜、宋春丽、张凯丽、于震、黄小蕾等等,以真诚的精湛的演技为该剧增色添彩。而巨大的投资,搭建六万多平方米的“光字片”棚户区,50年时光所流淌过的一切,都在剧中真切地再现,即便是糊墙的旧报纸,每年更换的旧日历,一辆辆老式自行车……以及那些过往平淡的日子,都会勾起人们无限的回忆。
拍这样的正剧需要勇气,笔者向编导的勇气致敬,向演员和所有的参与者致敬。新春伊始,草木发芽,儿女长大,祝你不忘少年样,也无惧那白发苍苍。我们像种子一样,一生向阳,在这片土地,随万物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