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更名记伤心总是难免的兰溪枇杷紫槐的味道一封萝卜面饼
第013版:两江潮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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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 01 月 24 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一封萝卜面饼

向求纬

  一根长圆白萝卜,横刀切下,切成10块圆形,用一张红纸包着,递过来:“我……挂个礼。”陈哥嗫嚅着,一双枯藤样的手揉搓着,在这家办喜事的人家挂礼桌前,始终低垂着头。

  我帮这户人家挂礼簿。清理礼品的时候,主人家拿过这封“面饼”,打开红纸一看,10块圆萝卜片紧挨着,一时无言。他叹了口气,跟我说,陈哥是个背二哥,住在高山上,养了两个儿子,过日子衣无领裤无裆,穷得舔灰。这边远山村人情世故凶得很,再穷再拮据,大凡小事该送礼无论如何还是要送的。他将萝卜片充当面饼送情,已经很有些难为他了。

  就这样,我记住了陈哥。

  有次在巴山一家小食店里,我无意间又看见了陈哥和他的两个儿子。许是结了力资,陈哥买了一个“蒸碗”,小土碗里一小点油水浸着几坨白翻翻的小肥肉,有的还扎着一两根未薅干净的猪毛;另一只稍大点的土碗里盛着白酒,他十分专注地吃着喝着。食店门口扒着门框站着两个小娃儿,一个四五岁,一个两三岁,虽衣衫褴褛,满脸满颈许久未洗澡看着黢黑,但细看那眉眼其实还长得蛮俊秀的,此时看着父亲吃肉,清鼻涕混合着清口水长长地挂着。父亲眼也不抬,自顾自吃完坨儿肉,喝完酒,然后长叹一声,提起背夹打杵离去。

  父亲其实不是一个狠心的人。那年月大家都吃了上顿无下顿地吊命,只有先顾了全劳力,一家人才捱得过去呀。

  娃娃好歹长大了。

  娃娃的娃娃后来也慢慢长大了。

  不过这时序一混就是好几十年过去了。

  我那年把这一封萝卜片充当面饼送礼的故事写成文章《挂礼簿》,发表在人民日报副刊上,至今还有人在提起。那么后来情况如何呢?

  陈哥已经过世,用他两个儿子的话说,当了一辈子背二哥,走了一辈子窄窄的小路,没踩过一寸宽宽的公路;喝了一辈子“寡酒”,老了才摆了几盘几碟像模像样的下酒菜。两个儿子长成了大人,如今果然看着眉清目秀的,很有些能干的样貌。大儿子大陈那年顶父亲的班进了搬运队,不过基本上没背过几天背夹,后来用不着那玩艺了就当上了货车驾驶员,先是给巴山修建的一座大水库的工地拉货,后来水库建成了就自己帮单位和私人拉货,沿着当初老头子背力运货的方向,一趟四川万源一趟陕西安康来回地跑。二儿子小陈却是一块做生意的料,在整个巴山镇第一个带了一帮子伙计出去,在沿海先打工后自己办厂,挣了好些票子,捎回来在家乡盖了很有些气派的新房子。大陈的媳妇倒是跟着丈夫出去了,小陈的媳妇却不愿跟着出去打工,在家里守着原先的老房子后来的新房子,经营着从老头子开始就经营着的一亩三分地,东挖西挖左刨右刨的,竟然还搞出了些名堂。颇有点文化的小陈媳妇看准了巴山建设城镇人口大增的商机,不但种植传统的“三大坨”包谷红苕洋芋,而且大块大块地种植了萝卜白菜南瓜四季豆等应时蔬菜,还在家里推豆腐挂粉条做碱水粑捂豆豉,把一块小小自留地和一个小小作坊经营得红红火火。陈家两兄弟各有一个儿子,两个都是十几岁,都在读中学。逢年过节,乡里乡亲,礼尚往来照常,但两弟兄根本没听说过送往年一样的粑粑呀饼饼呀什么的,更不用说用萝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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