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的书和她书中的战友们一曲脱贫的颂歌情定一碗酸辣面摄影
第007版:两江潮副刊
上一版 下一版 
二姐的书和她书中的战友们
一曲脱贫的颂歌
情定一碗酸辣面
摄影
    
 
重庆日报 | 重庆日报农村版 | 重庆科技报
重庆日报报业集团主办 
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0 年 11 月 01 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二姐的书和她书中的战友们

傅天琳

  金秋十月,二姐佩戴着由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神采奕奕。

  也就是在去年,当年过八旬的二姐在电话里说她要写书时,我的第一反应是:焦虑。

  一个老人,从未写过什么,要将散落的往事一个字一个字聚集起来固定于纸上,那些回忆、取舍、构思、布局、择字、行文,样样不容易啊!写的同时,还相当于从老年到青年到童年去揭开一层一层时光,让本已治愈的伤口重新露出血、肉和神经,那会是怎样痛楚的心情!

  二姐患有高血压,收缩压动不动就160,如果因为打腹稿一夜一夜睡不着,血压升得更高,怎么办?

  同时,我又知道二姐一生的光荣、幸福和苦难是何其瑰丽的一幅画卷。一个14岁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18岁就腰伤残疾的小文工团员,至今腰部留着一尺长的伤疤。

  不久,我去加拿大了。

  当我穿行于北美落基山脉的森林湖泊冰川之中逍遥自在的时候,二姐在她成都的家中,奋笔疾书。她空调不能开,电扇不能吹,长袖不能脱,由于坐得太久腰痛会复发,她穿上跟了她几十年的钢背心。这时如果有人闯进去,看到的会是一个银发闪耀,大汗淋漓,身披盔甲,老眼昏花而炯炯有神的征战沙场的佘太君!

  仅仅一个九月,二姐用光了10支笔,完成了10万字。

  我在信箱里一口气读完这些文字,十分意外,完全不像是处女作。品格如此高远,情感如此充沛,文笔如此美妙,用词如此精准。二姐顺着年代由远及近,几十年岁月娓娓道来,一页一页浸透真情。

  这是醇酒啊!一罐窖藏了几十年的酒,早已滤掉了一切杂质,呈现出来的只有清澈、纯粹和弥漫四野的芬芳。

  我只能对两个侄儿说,你们的妈妈太了不起了!

  比如一段写上甘岭的:

  忽然,我感到有一股热热的、黏糊糊的液体从体内流出,一摸,啊,是血!我受伤了?炮弹并未伤到我呀!是爬山时被乱石荆棘刺破了?也不是。在战场上流血是常事,我并不害怕,只是悻悻地弄不明白。

  这时秀芬轻声对我说:“小傅,你成大姑娘了。”她找来报纸、压缩干粮的包装纸,一个男战士“哗——”地撕开军衣裤交给秀芬。

  啊,我的“青春”就这样来临!

  这只是随意剪取的一段,读得我心尖尖都在发颤。

  原本准备在二姐的稿页上大动干戈的我,除了把通篇的“付”改为“傅”,几乎没有找到下笔的地方。

  二姐的新书《我的宣叙调》面世那天,她一大早起来,过节一样,准备好糖果点心。那是一群特殊客人,从新繁来的战友,出现在她书里的A、B、C、D。这群缺胳膊少腿的英雄,他们用歌声追忆青春,用歌声庆祝自己的战友、一个耄耋老人的处女作出版。

  成都往西北40里,再8里,便是新繁县龙藏寺,全称四川省残废军人休养院。这里环境优美、设施完善、照顾周到,二姐在这里住了30余年。

  让我掀开围墙上空的绿烟回到记忆:那是白果树、香樟树、桉树、柏树、槭树、楠树,草深及踝,树木如拱。我曾顺着纵横其间的小溪去散步,看水清清,见得石子和游鱼,望天青青,见得成百只半头黄鸟与白鹤衔草筑巢;忽一阵降落的啸声,那是鱼鹰在水中抓鱼。

  这里住着的残疾军人,大多数都是在抗美援朝战场受伤的英雄,医生、护士尽心尽力照顾他们。我见过的礼堂都是座椅满满的,只有这里的礼堂,将前面大片空间留给了这些重残、特残、瘫痪、截肢断臂摇着轮椅的军人。也许其中一些重残病人已经不能听到、看到、感受到什么了,但休养院还是一次也不会忘记他们。

  1962年我在这个礼堂看过演出。那个誉满全国从东演到西从北演到南的四川省残废军人演出队,那些被电影称为“最坚强的人”,《我们的心永远忠于党》是下肢瘫痪的特等残废军人刘渝生作的,是由双手截肢的张家琛朗诵的,他举起光秃秃的右臂像宣誓一般——当年,那是怎样地激荡着一颗少先队员的心啊!

  战场上我们用刺刀劈过敌人,

  残废了我们仍是无畏的士兵!

  接着,我看见张家琛将扇子绑在光臂上,跳《花儿与少年》。

  全身有70%的部位被凝固汽油弹烧伤的涂伯毅,他又跳舞,又唱歌,又是指挥,又是后台,又是灯光。他浑身有用不完的聪明才智与活力,周总理曾握着他的手说:你是人民的艺术家。

  那个左手截除、一目失明的易如元,他怎么吹笛子吹得那样好?

  谁见过这样的口琴合奏:6个人才一只手!

  该二姐出场了。她穿一件豆绿色旗袍,美丽淡雅端庄。她唱志愿军军歌,唱四川清音,唱外国民歌,唱西藏颂歌,她的声音有金属与青春的光泽,穿透耳门直奔心灵。无数次返场与谢幕,表达了战友们是多么爱她。

  与二姐搭档的是汤重稀,这个志愿军文工团的手风琴佼佼者,纪录片《全世界人民心一条》是他拉的琴。在一次战斗中被敌机炸断右手,他痛苦过,绝望过,而他终于将键盘的高低音颠倒过来,用左臂重新举起生命的里程碑,谁也无法相信,他是怎样将生命的力量灌进风箱!

  他用左手按键,用光杵杵的右臂打节奏,他仍然是一个乐队出色的风琴手!

  光阴荏苒。今年四川省民政厅统计过,全省参加过上甘岭战斗还幸存的女兵,而今只有二姐一人。我们全家都将二姐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视为珍宝,二姐的书也是人手一册,弟妹们遇到委屈想不开就去读二姐的书,儿子们有过不去的坎就去读妈妈的书,孙子们有翻不过去的山就去读奶奶的书。二姐的书里有精神有情怀,有一个时代的风云飞卷,有真有善有美有爱,二姐的书强筋健骨有益健康但不能仅仅称作心灵鸡汤。

3上一篇  下一篇  
 
重庆日报版权所有 未经书面授权 不得复制或建立镜像
地址:重庆市渝北区同茂大道416号 邮编:401120
技术支持:北京北大方正电子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