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与松溉古镇相遇。听水水有声,看山山有色,那是一座不同寻常的古镇。
松溉古镇位于重庆市永川区,地处长江要冲,因境内有松子山和溉水而得名。
这里的“溉”不读“gài”,读“jì”。缘由据说与当地人为保持古音称谓的执拗性格有关。
松溉古镇,也是永川古县衙所在地,历史上曾两度置县,有“一品古镇,十里老街,百年风云,千载文脉,万里长江”之美誉。
我到达松溉古镇时,已是黄昏时分,古镇上少了白日的嘈杂。
青石古巷里,除了几对互挽着胳膊行走的情侣,和三两个摆地摊卖花、卖些小零碎的年轻商贩外,再无往来的游客。
古巷两边门店上悬空斜挂着的三角旗子,随着从酒楼传出的《琵琶语》在微风中摇曳,像是诉说着古镇曾经“白日千人拱手,入夜万盏明灯”的繁华景象。
被历史打磨得油光发亮的青石板街,在一阵铜铃声的映衬下,引人想起曾经在此走过的驮马商队成群结队、有说有笑的清晰画面。
径直走出古巷就是那条从古镇家门口流过的母亲河——长江。在落日余晖的照射下,一江碧水变得金黄璀璨,水天一色。湍急的江水拍打岸边巨石,溅起的水花落在脚尖上,感觉古镇已等我很久。
江面最后一艘渡轮吹着喇叭般的鸣笛,朝落在水面的太阳远去,最后无声地消失在视野里。
站在有风的江岸边,回想风流人物,不觉想起800多年前,就在这个江岸码头,与苏东坡、张子韶一同被誉为“注经三杰”的太学博士陈少南,13岁那年拜别父母,一路辗转江南求学的画面。
陈少南一生为官清廉,刚正不阿,爱民如子,其造福乡梓的事迹更是令人敬佩。靖康之乱时,因得罪了奸臣秦桧,他遭贬谪迫害,于是愤而辞官,回到家乡松溉,自费开馆办学,成立慈善会,开办义诊堂,惩治奸商,教化乡邻,开启民智,在当地形成了“一人有难,人人来帮,一家有事,家家来帮”的风气,影响着代代古镇人向善向上。
古镇代有乡贤出。抗战时期,罗氏家族倾尽财力开办职业学校,无偿为国家和社会培养技术人才,开启了永川职业教育的先河。新时代,古镇又涌现出了自掏腰包铺石修路的退休校长周继华等一批“新乡贤”,续写着“念乡情,报乡恩”的感人故事。
真诚地来,就得好好领略一次这里的风物人情,感受古镇独有的魅力。
清晨,窗外传来的船鸣声走进梦里,唤醒我重拾古镇一日的时光。
开窗眺望,迎面吹来如烟的水雾,古镇像天上宫阙般,江面上和楼宇间有迷雾在穿梭,如梦如幻。
当阳光洒满大地时,古镇才露出真容,在人气蒸腾的车水马龙中与世俗切磋,在静观花开花落中与时间对话,无所畏惧,也不期宠爱,一切顺其自然。
漫步古镇,你依然能神往于她动人的风姿。
看那挑着果蔬开始一天生活的人也挑着清晨的露水,黄昏时挑一担夕阳回家;闻名遐迩的“熊式杆秤”作坊里,那位戴着老花镜仔细打磨杆秤的老先生,手里握着公平的乾坤,心里更装着一颗永恒不变的匠心;那倚着柴门坐在木凳上唠家常的银发老人可是将芳菲看尽?他悠闲自得的慢动作,让古镇的时光慢了不少。
这里的特产美食,也都是时间沉淀出的美味,那“松溉九大碗”最是惹人心醉,时刻牵引着古镇在外游子的乡愁。
明清时期所建的庙宇祠堂、吊脚楼、四合院和古县衙等院落,古韵十足,依然能带你走进时光的隧道。
时光悠悠,山河依旧。
古镇在千年长江水的滋润下,在历史与现实的多次选择下,洗尽铅华,如同一幅挂在长江岸边的水墨画,任岁月老去,也带不走她天生的聪慧与美丽。
我想,这与她水墨“留白”的求美智慧有关,与古镇人求真务实、团结互助的优秀品德有关。
愿再次与古镇相逢时,她依然芳华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