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见“人民好坐江山”走步春天的脚步洞见沧桑满城尽飘新橙香
第003版:两江潮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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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见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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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年 02 月 18 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洞见沧桑

熊丽然

  知道“抗战洞”的存在已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我一直听闻,在我生长的这座铜锣峡下口处的郭家沱小镇上,安静地沉睡着一部厚重的史志,不着一字,却诉尽一段岁月的沧桑。

  “抗战洞”是我们的习惯叫法,它是抗战兵器工业遗址群的第五十兵工厂山洞车间,不是一个,而是一串,如同以山为卷的碑文,一刀一刀凿刻在地质的肌理中。

  1938年,广东第二兵工厂在战火中内迁至重庆郭家沱,为避空袭,于铜锣峡的绝壁上凿出22个高约五六米、深达十余丈的山洞,成为兵工厂落户郭家沱之后的第一批厂房。

  据载,那时厂区公路只开出路基,下雨天泥浆深有数寸,工人们上班只能光着脚板走路;晚上没有路灯,下班后靠手提灯笼觅路。

  工人们边迁边建、边建边造——在短短8个月的时间里,不仅将巨型设备从沿海迁到深山,还在荒地中建起了厂房;不仅恢复了旧式的武器生产,还探索着新型武装的试制——这就是望江厂的前身。这座抗战时期的兵工厂啊,多么像一个伴着血水从母腹中挣扎而出的胎儿,在震耳欲聋的纷乱战火声中发出他响亮的啼鸣。

  22个“抗战洞”,如同山的关窍,息息相通、洞洞相连,借助山体的厚重,为金贵的机床和丧失了家园的生产者们提供庇护。80多个春秋过去,硝烟散尽,许多建筑在时光中立起来又倒下去,这第一批用作厂房的山洞却因其隐蔽和朴拙而留存至今,见证那段岁月的艰辛和动荡。

  它们镶嵌在铜锣峡左岸蜿蜒如长蛇的临崖路上方,像山崖张开的巨口,总在试图将一些久远的故事喊出来。可野树和藤蔓不让它喊,那些柔软的枝条带有一股缝合的力道,绵扎遒劲地将洞口覆盖。山是多么矛盾:石壁镌刻记忆,而植被负责遗忘。

  人也是矛盾的。在山洞外,他们竖起砖墙和铁门,帮着植物封锁里边的记忆,让往来过客轻易找它不到。而今,我久久伫立在洞口,摩挲和品咂着这矛盾的滋味。

  枯败的落叶铺满洞外的甬道,地毯般柔软,在脚步下发出“淅淅沙沙”的脆响声。洞口竖着两块低矮的方碑,上书“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抗战兵器工业遗址群”“第五十兵工厂山洞车间”——第五十兵工厂,是广东第二兵工厂迁川后的名字。洞内出乎意料的干净,没有动物侵扰的痕迹,也没有肮脏的水迹,连木质的洞门都没有被腐蚀,显然被很好地保护着。

  我们往深处走,本想探究一番“洞洞相连”的奇趣,却发现洞与洞之间的连接口已被砖墙阻隔了。若非如此,站在第一洞的端头,目光就可像子弹一般将数百米的山体洞穿,想象白昼流光在山的肚腹中穿行,深夜通明的灯火映照着机床旁挥汗如雨的身影,仿佛这不屈的山脊中燃烧的骨髓。一阵难以言说的苍凉与火热在我胸口交替涌动,近一个世纪之前的画面,在泪水中活了过来。

  如今,“抗战洞”和与之相关的一切都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包括我们这群造访者,在它的深邃和雄伟面前也只剩下肃穆。

  洞口生长的黄葛树像个矫健的攀岩者,牵须扯蔓,一手拉住右边,一手挂住左边,脚尖儿踮在洞内,身子探出窗外——我没有理由怀疑,它是由曾奔腾于此的最野性最顽强最刚烈的生灵转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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