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米,是高峡出平湖后,长江的最高水位。而对库区人来说,它不光是一个特殊的符号,更是一个季节轮回与朝思暮想的期盼。
中秋刚过,长江水位便像水稻拔节般,嗖嗖嗖地直往上蹿。一夜工夫,便蹿到了南门口公路边的黄葛树跟前,与175米水位牌亲密地拉起了家常,也将万州带入了一年中又一个美丽的季节。
自从三峡工程蓄水以来,大坝上游的地区,几乎都是可以称之为“平湖”的。每个“湖城”,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靓丽。然而,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万州人,我更喜欢万州的平湖,它在我的心目中,是一道永远看不厌倦的风景。
说平湖之美,首先不得不说到它的“阔”。
我熟悉库区所有的城市。虽然都有平湖,但单就辽阔而言,唯有到了万州,兴许你才会有最切身的感受。
任选一个区位,或俯视,或平望,全是一片水茫茫的世界,水和天浑然一体,让人分不清到底哪是天?哪是水?哪是边?哪是岸?正所谓: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而与辽阔的江面相比,那一排排高楼、一座座桥梁、一丛丛树木……只不过是一件件小小的饰物和陪衬。
此时此刻,似乎你才能体会到“一望无际”“豁然开朗”“海阔天空”等成语的真正含义,心里也顿生出不一样的开朗。
每年,只要水位升至175米,来库区旅游的人便多了起来。许多外地人,只要往平湖边上一站,无不瞠目结舌。一声“哇”,便抒发出了他们在此时此地的全部感受。
其次,是平湖的“蓝”。
一年到头,不管水浅水深,湖窄湖宽,眼前的一湖江水,基本上都是蓝色的——虽然有浅蓝、淡蓝、湛蓝、深蓝之分。这蓝,不光是一种简单的色彩,更是平湖的一种精神和生命。
无论你是居高临下,或是纵目平视,眼前的平湖,活像一张宽大得无法形容的蓝色绸缎,平铺在温柔的江面上,将整个湖面都浸染成一种迷人的蓝。特别是早晨和晚上,俯身窗沿,凝视万顷湖水,会奇迹般地发现一团一团湛蓝湛蓝的光影,像一颗颗硕大无比的蓝宝石,镶嵌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在朝霞和夕辉的映照下,绽放出一束束晶莹的光晕,让人衍生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许多时候,我喜欢把平湖想象成一个天然的蓝色T型台,春夏秋冬,早早晚晚,那江中一艘艘缓缓行驶的船,岸上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湖边一拨拨闲游的人群,正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上演一出出生动的活报剧。平湖,也以自己坚强的手臂,托起了两岸鲜活的生命。
尤其令人(特别是外地人)新奇和感慨的是,每到175米水位,万州的街道、公路、码头,陡地跟水更加拉近了距离。两岸鳞次栉比的高楼,宛若建筑在水面之上,给人一种“水在城中,城在水上”的幻觉。更有甚者,远远眺望,万州的轮船好似停泊在公路之上,汽车也似在水面上奔跑。一大群一大群的垂钓者,将鱼竿斜搁在公路的护栏上,悠哉闲哉地品味着大自然赐给的怡趣,不光彰显了平湖媚人的特色,也让古城平添了几许趣谈。
文至束尾,不得不说到平湖的“静”。
我一直生活在长江边,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如果,用简略的语言来评说以往的长江,两个字即足矣:狂!野!而今,李白已乘舟远去,带走了奔腾咆哮的波涛。霎时间,平湖便由一个放荡不羁的狂野少年,变成了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斯斯文文,静如处子。
河水浩渺,如果你不细看,丝毫感觉不出它的流动。唯有微风乍起,江面上才荡漾起一圈圈轻微的涟漪。水随风动,像有无数条小鱼儿在江面欢快地游弋。江上,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船只驶过,也都是不紧不慢的。就连进港离港的汽笛,都显得那么沉稳、轻盈和悠远,唯恐惊扰了平湖特有的宁静。
深夜,我会在不经意间披衣起床,俯身窗前,静静地凝视着眼前渔火闪烁的江面,似听到不远处石琴叮咚的鸣响,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番特别的感慨……
写完这篇文章,雨后的天空正飘过一团团淡淡的云雾。平湖,在云雾的笼罩中,缥缥缈缈,若隐若现,让人生出无边的遐想。待会儿,天晴了,雾散了,眼前的平湖,我又该如何评说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