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磨时光巷子里《李顺盗墓》剧场性实验的启示溶洞里的书院像风一样的女子走马古镇印象
第004版:两江潮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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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年 07 月 16 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文艺评论

《李顺盗墓》剧场性实验的启示

赵勇

  我从小是“听”着评书长大的,打开调频,闭上眼睛,古今奇谭中那些掷地有声的故事,便一泻千里。

  评书有着口头文学的余韵,那些评书大家声音辨识度很高。单田芳先生的“沙哑”似乎阅尽沧桑;刘兰芳先生的《岳飞传》《杨家将》,模仿战马奔腾,口技绝妙;田连元的《水浒传》,听着像单口相声,透露着说书人的诙谐。

  客居巴蜀,更喜欢听当地人摆龙门阵。“牡丹奖”得主、重庆市曲艺团一级演员袁国虎所讲的四川评书,重庆言子口味醇正,故事短小精悍,在极简的舞台上,最大程度探索创新传统曲艺的形式风格和剧场效果,挖掘四川评书民间语言的现代性价值。

  在讲故事、评世情之外,评书的戏剧空间或说剧场性还能有多大?袁国虎的作品似乎一直在触碰评书艺术的边界。在近期以“实验评书剧”冠名的《李顺盗墓》中,他再一次进行了实践。

  《李顺盗墓》由袁国虎编写、导排,袁国虎、刘寒霜、王启龙主演。故事根据评书泰斗逯旭初的代表书目《李顺盗墓》改编而来,讲述了清朝嘉庆年间,无业游民李顺在自己人生中的贵人死后,为了解开其死亡谜题开始追寻、思考、探索的故事,最终他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盗墓”题材是当下流行文艺中的大IP,很显然,评书创作者注意到了影视媒介叙事的重要特征——视听表达,我们可以看出这个作品在这方面的创作探索。

  舞台用桌子和灯光分割叙事空间,说书人在讲述、解释和评价,同时安排另一个表演者扮演“角色”,从而构成叙述体和代言体两个对立的叙事空间。

  作者的创新之处在于,将说书人的叙事“言说”与叙事“表演”在传统中的合一格局打破了。袁国虎介绍李顺出场,不再完全依靠语言和动作的指示性来建构嬉戏场景,而是用角色演绎故事场景。

  “你们看,在清朝嘉庆年间,重庆巴县衙门瓫六扇门,当临时工的李顺他就在台上睡着了。”以往,李顺长什么样子,说了什么,戏剧动作,全都靠说书人“兼职”完成。说书人一人分饰多角,表演负重很大。现在,李顺由另外的表演者刘寒霜来进行角色扮演。说书人“冷眼旁观”,超然于叙事。刘寒霜扮演的李顺,则完全沉浸在角色的情境之中。

  这种实验,是评书这门曲艺向剧场性进一步拓展的结果。评书若只停留在语言艺术中,成为单纯的听觉叙事(比如新媒介的“听书”),而全然不在意评书作为传统百戏的一部分,放弃剧场“表演”价值,那就真可能走向自我迷失的境遇。从这个角度看,袁国虎实验的价值之一就在于借四川评书来尝试“恢复”曲艺的戏剧性和剧场性。

  传统评书的视角转换完全是建立在“虚拟”的程式表演中的。说书艺人为了区分虚构空间和说书现场的时空关系,必须靠语言变换来提示。比如适当模仿角色说话和符号化标志性动作,语言履行了模仿和再现的功能,说书人有时甚至是“口技”表演,惟妙惟肖,让人片刻沉浸和共情。

  在《李顺盗墓》中,通过角色演绎,李顺从一个被说书人语言再现的想象性形象变成一个具体可感、生动活泼甚至还要和说书人“一决高下”的在场角色,更有利于观众快速进入李顺的情境,从而产生共情。

  有的时候,你会感觉,说书人似乎成了影视剧中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叙事者”,他一方面在做画面旁白,弥补极简舞台的抽象;有时候,又可以摁住“暂停键”,定格画面,帮我们剖析那个时代和李顺这个底层人物的心灵史。

  曲艺演员一般都身怀各种绝技,但在《李顺盗墓》中,这一功能让渡给了杂角王启龙,他忽而变身当差衙役,忽而成为酒店跑堂的,尤其在模仿煮面老太太上非常出色。这种串角非常讨观众喜欢。若还原评书的剧场要素,那就是一桌、一扇、一醒目。

  对传统评书程式进行革新,勇敢摆脱艺术创作的舒适区,作为新生代曲艺演员的袁国虎作出的每一步努力都要承受一定风险。比如舞台上出现多个角色是否会分散传统评书中说书人的个性魅力,等等。

  袁国虎的《李顺盗墓》到底是“剧”还是“评书”,抑或是有待命名的新艺术形式?不管怎样,以评书带动戏剧,以戏剧演绎评书,是这次曲艺剧场性实验带来的最大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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