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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版:两江潮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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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年 04 月 23 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在文学的长河里读一座城

李晓

  用文字去梳理一座城市的历史文脉,为一座城市写下一部深情的传记,这是对一座城市的感恩。一座城市,也因为文学富有温度的书写而厚重,在历史的天幕中经久闪耀。

  这些年来,生活在城市的一些作家,相继为城市立传。叶兆言的《南京传》、邱华栋的《北京传》、蒋蓝的《成都传》、叶曙明的《广州传》《中山传》……这些沉沉大著,置放于我的书房,让我与这些城市尘缘未了,在阅读与冥想中常常隔空凝望,长久出神。

  蒋蓝为成都写了9部书,近百万文字的《成都传》更是浸透了他融入心血的书写。蒋蓝这样表达他写《成都传》的初衷:“城市传应该像人物传记一样,赋予它七情六欲,凸现城市的性格。”在《成都传》里,横跨四千年历史时空,涉及地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方方面面,工程浩大,头绪繁杂,作家用历史上重要人物的依次出场,立体呈现出这座城市悠久的历史脉络。

  浮现起成都的容颜,闪现记忆屏幕的,大多是历史上那些文人墨客熠熠生辉的文学书写。而今,留下司马相如传说的驷马桥、琴台路,忧愤杜甫留下的杜甫草堂,它们都是成都历史线装书上厚厚的一页。作家巴金的长篇小说《家》《春》《秋》也是以成都生活为大背景。而今,成都为敬仰的巴金老先生保留了两个供后辈们长久怀旧追忆的去处:一处是慧园,它的原型是《家》中的高家花园;一处是巴金文学院,里面是巴金先生一生的文学足迹。今年已108岁高龄的作家马识途,一辈子的文学书写大部分都是围绕着母城成都进行,在他的文学作品里,关于成都的方言、民俗等栩栩如生。成都,而今是一个作家云集的都市,有关成都的文学书写,让成都成为一座更为亲切贴心的城。

  想起一座城,那些古今作家文人的文字,成为我们靠近它港湾的缆绳。在浩如烟海的古代诗词里,星斗般的文字让城市穿越历史长廊迢迢而来,让我们今天凝视的眼神深邃而明亮。在现代当代作家中,老舍的小说与戏剧里对北京的入骨描写,让京味十足的这座都城永久活在了历史里,都市里也升腾起袅袅乡愁。上海的张爱玲、王安忆、金宇澄,天津的冯骥才、蒋子龙,银川的张贤亮,西安的路遥、陈忠实、贾平凹,济南的张炜,南京的苏童、毕飞宇,沈阳的鲍尔吉·原野,大连的邓刚,厦门的舒婷……几乎每一个城市,都有几个代表性的作家,他们用文学的书写赋予一座城市丰富鲜活的灵魂。

  作家与城市之间,是相互馈赠。一座城,给予一个作家生命的骨血,那么回报这座城市的,就是用文学的表达,让城市存活在记忆里,横卧在历史中。

  那年春天我去杭州,这座温情的都市里,而今还飘荡着一个古代文人衣袂飘飘的豪放身影,有条马路叫苏东坡,有条河堤叫苏堤,有道美食叫东坡肉。苏东坡与杭州,已血肉一样相连,仅仅是诗词,他就为杭州倾诉了300多篇。

  苏州是我心心念念的一座城市,那座城市里有我敬重的一个作家,他是陆文夫先生。那年去苏州参加一家杂志的笔会,我见过先生。那天,先生瘦骨峥嵘的脸上,一双眼睛清亮如山泉,又幽深似古潭。我们围坐在先生周围,感受到他身上老苏州城庄重古雅的气场。而今,先生已离开尘世18年了,但他的老灵魂还寄居在苏州人柔软的心田中。这个一生匍匐在苏州城散发古风漫漫气息的作家,他对苏州味道终身缠绵,写下了《美食家》等经典文学作品。在他的文字里,我面前浮现起他穿过古苏州城的身影,他到陆稿荐去买酱肉,到马永斋去买野味,到五芳斋去买五香小排骨……

  再眺望一下世界上那些“文学之都”,雨果笔下《巴黎圣母院》的钟声还在巴黎悠远回荡,伦敦的剧院里还在演出莎士比亚的戏剧,歌德的巨著《浮士德》留下了法兰克福那一群知识分子浮雕般的形象,莫斯科的博物馆里还藏有托尔斯泰的手稿……这些伟大文豪的灵魂书写,让这些都城光耀不朽。

  文学,让一座血肉丰满的城市灵性地飞扬,让一座城市在大地上结下丰硕果实,品尝这些醇香果实的人,在无限地绵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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