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娘家有一所地处大山深处的学校,近年由于新修道路学生和老师都去了山下学校,徒留这学校旧址。每次陪妻子回来我依旧要在学校外驻足一会儿,仿佛能听到琅琅读书声或老师讲课的声音。
我还要专门看看学校坝子边的花台。
腐朽的花台里,杂草和鸡冠花相互搀扶着往上生长,红红的鸡冠花像往事一样安静地盛开着,艳艳地燃着杂草,任凭风吹雨打,不息不灭。
我和这大山里的唯一学校、学校里唯一的老师是有一些渊源的。
那年,迫于生计,我们全家回到了大山里,而我的孩子刚好可以上幼儿园。但是,大山里除了那所孤零零的学校,再也找不到可以让孩子就读的地方。我想把已满四岁的孩子也送到那所学校去,让孩子能早点感受文化氛围接受知识的熏陶,但又怕老师不答应。因此经过多方打听学校老师的住处和她的爱好准备,打算上门说说好话。
周老师是从远处嫁过来的,她的丈夫是本镇镇上的办事人员。
周老师的丈夫和我妻子一样,是这大山的孩子。他的父母在他刚工作的时候就一前一后地走了,只给他留下了几间房屋和一个智商略有缺陷的弟弟。
周老师的孩子刚蹒跚学步时,周老师让弟弟带着孩子在外边玩耍,不知道在哪里摘了两朵鸡冠花,或许是鸡冠花红艳艳的颜色吸引住了孩子,孩子一直攥在手里,吃饭睡觉都不肯丢弃。直到鸡冠花被孩子玩得都变色了,周老师才将鸡冠花扔到了墙角。
孩子两岁多的时候,周老师忽然发现去年丢弃鸡冠花的角落里,开出了一大丛鸡冠花。鸡冠花开的时候,她的孩子整天都在那个地方玩,弟弟也成天乐呵呵地陪着。
周老师对弟弟带孩子是很放心的。因为孩子一出生,智商略有缺陷的弟弟对刚出生的小侄儿就特别亲,也特别会关爱他。
周老师甚至觉得在照顾孩子这方面,她还不如自己这个弟弟细致。
变故出现在一个礼拜三的上午,周老师上着课,突然感觉莫名的心慌。
这时,周老师看见弟弟抱着自己的孩子出现在教室门口,孩子全身湿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人也直挺挺的。周老师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冲到了教室门口,仔细看了弟弟抱着的孩子,一下就瘫在了地上。
周老师清醒过来的时候,弟弟不见了。
周老师和丈夫一直在找弟弟,可是怎么也找不着。
孩子夭折后的第二年初夏,学校的花台上却有了丛丛的鸡冠花。还有周老师教的那些学生家里的院坝边,鸡冠花像有人专门种的一样,到了开花的季节,也艳艳地开放,给大山增添了一抹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