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希望自己是一棵树,宁静、向光、安然。敏感的神经末梢触着流云和微风,窃窃欢喜。脚下踩着肥沃的泥土,很踏实。每一天都在隐秘成长。
黎戈在《私语书》上的话,总让人思考如何隐秘成长。而成长有时是离欲望越来越远,离安静越来越近。
我喜欢树,更喜欢在树上的房屋。
小管就是这树屋的主人。
在那个秋风扫落叶的日子,我认识了小管。起初对方很排斥,并不想接待外客。
可我和朋友在荣昌安陶小镇整整走了一天,才发现这一处世外桃源的地方,加上天色已晚,我们不得不在此处停留,于是出现了主人不留,客人执意要留的对话。
“我这只制陶,不负责泡茶的。”
“没事,我们可以自己泡。”朋友反应迅速。
“但是我也没什么好的茶招待你们呀!”
“我们自己带得有呀,一起喝嘛。”我和朋友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突然觉察到有时为了心底的诉求好像可以将面子暂时放一放。
拿出盖碗,泡茶,开始聊天。
这一聊一发不可收拾。
从四川美术学院谈到已经历过的人生,从大学生活开始谈到大学后的创业,也谈到共同认识的老师。
不知不觉已是夜深,留宿。
半夜,我饿了。
辗转难眠后,轻手轻脚去别人家厨房找吃的,我真的只想找点白糖冲开水,于是打开手机的电筒。说实话,半夜三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乡下,四周又悄无声息,蹑手蹑脚翻别人家的厨房,且只有手机发出的一束光,真是吓人。我控制着呼吸,手开始抖,我突然理解到“做贼心虚”这个词了。可饥饿让我难受,我必须找点吃的,哪怕只找点白糖。
突然,有手电筒的光照着我,那是一把久违的具有年代感的手电筒,和小时候放在外公枕边的手电筒很像,我看见一对老两口(小管的父母)互相搀扶着,他们惊慌失措的表情让我有点难为情。“妹儿,你到底要做啥子,深更半夜的?”
我脸已经开始微微发烫了。
“对不起,吵醒你们了,我饿了,想找吃的。”
叔叔阿姨立刻给我找来了红薯干和冬瓜糖。
味纯,耐嚼,是小时候在外公外婆家吃的那种小零食,我津津有味地吃着,他家大黄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爬上树屋,狗就在树下等我。
我在树屋上举目远眺,看见的是层层叠叠的梯田,颜色有的浓、有的淡。
这个地方我还会来。
小管说:“岁月这把刀看我们怎么磨。”
他送我们出门时,门口的鹅也正排着纵队“嘎嘎”地朝前走,像是与我们道别。它们终日生活在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得与世无争。
我想往后余生,做一个安安静静的人。该来的去主动迎接,要走的,也不强求。
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过是一件平常事,笑过了、哭过了,然后放下了。
与人言说的欲望也要节制,与自己对话谈心,煮字疗饥,让冗长之疾就此痊愈。
你看树上的房屋,它像是眺望又像是在倾听。
这不就是另一种丰富的安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