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记者、李四编辑……
每每遇上重庆日报的老朋友,萦绕茶味清香的龙门阵里,总要习惯性提及好多好多熟悉的人名来。而正是这些人与他们采写、拍摄、设计的那些消息、通讯、言论、图片、副刊作品和报纸版式,成就了70年来重庆日报端庄、担当的品相。
对于“千年溱州,抗战煤都”的万盛,30多年前重庆日报的三次报道,至今仍让我记忆犹新。
护绿 赢得金山银山
那时,我还是南桐矿区(即原重庆第七区,后改名万盛区)工商局机关的临时工,家住四川盆地向云贵高原过渡的黑山,时称“山城绿珠”。
“小唐,有人找你。”1988年阳春三月的一天,局机关门岗的同志喊我。
“我是重庆日报群工部的记者蒋宏,他叫胡建文。你是我们的通讯员,今天我们想请你帮忙了解黑山遭到乱砍滥伐的事。”
原来,日报群工部收到了一封题为《要求严惩破坏森林资源的不法分子》的读者来信。他们深感黑山森林事关重庆,问题重大,但唯恐耳听为虚、言过其实,于是便有了此行。
为免受干扰,蒋宏和胡建文不辞辛苦自行沿着陡峭的山路,先后来到当时重庆海拔最高为1973米的黑山狮子峰、羊呵坪、羊跳岩、猴石阡、石门、石笋、罗家箐、鲤鱼河(现黑山谷),南天乡的石林、南天门、白花、南峰山、眼镜塘、崇浸浒、溪源、龙门槽等地现场采访。
一路上,掌握了一手资料后,蒋宏、胡建文的心里有了底。
1988年4月3日,《重庆日报》以《决不能再干贻误子孙后代的事了》为题,几乎用第四版半个版面刊发了记者调查、现场图片和读者来信。
“3月25日下午,记者在南天乡石林附近,见一群10多岁的小学生扛着刚私自从山林里砍伐的木棒棒往回走。”
“3月26日下午2点左右,在景星乡石门村后塆队的一崖边上,几个农民正在砍伐十多棵树木。经查询,完全是乱砍滥伐。”
……
一石激起千层浪。报道即刻引起社会关注。
南桐区政府赓即出台一系列管护举措,后来又成立国有、民营旅游企业,累计引入资本近100多亿元开发了国家5A级黑山谷、5A级石林、九锅箐森林公园等20多个风景名胜区,使山区成千上万直接以林木为摇钱树的父老乡亲放下了手中伐木的斧头、弯刀,走上了森林旅游、以景致富的路子。
我的中学同学梁正林就是其中的代表,如今的他在黑山经营起了酒店,当上了老总。像梁正林那样靠旅游年收入达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山里百姓不乏其人,他们过上了做梦也未曾想到的乡间一幢小洋楼、城区一套小区房的小康日子。
生态休养生息涵养了渝黔边区的绿水青山。
今天的黑山、石林、丛林、白花、南天门、堰石、九锅箐等地森林覆盖率已高达95%以上。渝黔动植物基因库、负氧离子为大城市10倍的中国氧吧、全国全域旅游示范区、全国旅游度假区等金字名片,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
乡亲们说:“报纸以前喊我们要放下手里的伐木开山(对斧头的称谓),现在看来是放对了。”
开门 喜迎凤凰来巢
1988年的仲夏,北京。国务院同时公布了三个有关私营企业发展的暂行条例。
此时,身在重庆的私营企业主,在潮湿、闷热的空气里感到了欣喜的凉意。
万盛,老工业基地。国有煤矿、军工和集体经济占地区的总量曾长期在90%以上。中央举措让该区感受到了调结构、增活力、促转型的机遇。工商局等区级部门开始为私营企业松绑。
好帆借好风。万盛为此准备召开全区性私营企业发展大会,在资金、土地、税收、证照办理支持上推出一套组合拳。我主动争取参加会议,试着学写了一篇会议消息寄给了重庆日报。
但是,报纸怎么会刊发“五个W”都没有齐全的消息呢?让我没想到的是,负责的编辑硬是从一堆混乱的文字里,发掘出对当时具有浓厚计划经济色彩的重庆亟需发展私营企业的重大命题。
重庆日报的刘和平老师与同事,为此舟车劳顿几个小时赶到万盛,在斑驳的老街深处找到了我。她们帮我会诊稿子的毛病,指点需要补充的事实事例,教我如何写稿子等等。指导可谓入微用心。事后,她们饭都未顾得上吃一口,便踏上了返渝的班车。
1988年8月9日,《重庆日报》头版头条以“更新观念、解放思想”为肩题,“南桐矿区为私营企业发展开绿灯”为主题,“采取有效措施帮助私营企业解决资金、场地等问题”为副题的形式刊发了逾千字的消息,同时配发了《先把门打开》的700多字本报评论员文章。
消息除事实未变外,几乎脱胎换骨,但文尾作者署名却只写上了“唐富斌”三个字。
消息发表后旋即掀起两江潮涌。巴渝大地一波又一波的人前来万盛学习的同时,也把这个区的私营企业发展浪向了一个新的潮头。
时下的万盛,冒着黑烟的国有落后厂矿早已退出历史,取而代之的是镶嵌在46个大大小小公园绿地中的福耀玻璃、珠海光宇、东方希望、惠伦晶体、澳镁材料、瑞士西卡德等80多家国内外规模知名民企,民营经济已占据了这个传统老工业区经济总量、工业和就业90%的份额。
深入 引来源头活水
《南桐人干醒了》。本报记者:柏志荣。
1990年仲夏的一天,《重庆日报》头版头条位置报道了渝南万盛特大旱灾。时任该报副总编柏志荣冒着摄氏40多度的高温在田间地头采访的情景,好像就在昨天。
柏总低调谦和,微微的笑意深处是他对职业的务实与严谨。
白天,他和大家穿梭于野外,调查溪流河谷,躬看干涸的稻田禾苗。他的采访本上如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蝌蚪;饭桌上,他长时间停下手中的碗筷与人交流旱情。晚上,除继续采访或消化素材外,他常常伴着蛙鸣查阅材料、写稿到深夜。
《发动群众,生产自救——南桐矿区抗旱斗争纪实》《危难之时见真情》……持续一个多月的时间,重报近40篇来自太阳烘烤的报道刊发后,引起发烫的反应。干旱引发、采煤沉陷、水利设施滞后所致的“百年矿城”用水问题,受到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
时任市领导率市级部门火速到万盛现场指导抗旱救灾。他们说:千万不能让为国家、民族做出历史贡献和牺牲的万盛人民没水喝,最终促成了“生命工程”的汤家沟水库等水利设施建设。
水库建成放水当天,万盛市民捧着从绿色大山深处哗哗引入城的甘美泉水感慨万端,有的双眼噙满了泪花。我为记述那段难忘的岁月,特地写了一篇题为《为有源头活水来》的文章。
打那以后,干醒的万盛人又接二连三修建了青山湖、板辽湖、银碗漕、黑山谷、刘家河等大小水库和鲤鱼河、金佛山水库等引水工程。目前,藻渡河大型水库、天星中型水库又在孕育中。
万盛再无水忧。
大地寂无言,山川自留痕。
我见证了《重庆日报》的报道给一方水土带来的变化。对“田坎记者”“草帽记者”“脚板记者”“螺丝钉记者”不泡会场跑现场,以笔头、镜头、版面服务人民的党报新闻人情怀,也有了更直接、深沉的体味——
这,就是党报的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