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中立

游中立（右）在庭审现场。（市检察院一分院供图）

　　游中立：

　　“既不降格处理，也不人为拔高，还不能遗漏任何犯罪事实，这样才能把黑恶案件办成‘铁案’。”

　　“公诉人的‘门槛’是隐形的，不想被‘PK掉’就必须终身学习，不能拿过去的理念办今天的案子。”

　　“年轻人不能埋着头办案，一定要给自己留出深度思考的时间。”

　　同事眼中的游中立：

　　“在老游心里，公诉人必须锲而不舍地追求真相，让法律真实无限接近客观真实，以真至善才能在个案中发现隐藏着的正义。”

　　“老游带领全市检察机关扫黑除恶专家团队，给我们提出的指导意见都精准，他这个‘老将’一出马，许多办案中遇到的认识分歧便迎刃而解。”

　　“他是特别健谈的一个人，你可以24小时打电话找他聊案子上的事儿。”

　　他办案是把好手——

　　别人问不出来的口供一出马就“有”，“板上钉钉”的案子一眼就看出问题；

　　他监督让人服气——

　　有一次把侦查人员2个月辛苦搜集的证据一股脑儿“推翻”，别人还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一刻也闲不住——

　　快退休了还天南地北地跑，作为指导组组长为涉黑恶案件办理中的疑难杂症“把脉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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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无不克，“诉”无差错。26年如一日，他始终奋战在公诉办案一线，办理的1500余件各类刑事案件无一错诉、漏诉，攻克的大案要案专案数不胜数，孜孜以求办好每一个案件。

　　他，就是“全国模范检察官”、重庆市检察院第一分院检察二部三级高级检察官游中立。

　　抽丝剥茧觅真相

　　“公诉人得像孙悟空一样，炼一双‘火眼金睛’”

　　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是游中立的座右铭。他办案尤重证据，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脱他的“慧眼如炬”，刨根问底也要把真相“挖”出来。

　　2022年2月，在办理一起由公安部挂牌督办，重庆、云南、湖北公安机关联合侦办的非法买卖枪支、弹药案中，一张枪弹物证照片，引起了游中立的注意。

　　“照片中的涉案枪支色泽、外观、工艺都比较考究，而且从子弹的弹壳、底火、弹头咬合度来看，很像是军用子弹。”枪弹属性直接影响定罪量刑。有着17年军旅经验的他，在检察官联席会议上抛出质疑。

　　大家一致同意，商请公安机关对该枪弹进行补充鉴定。很快，枪弹鉴定结果出来了：涉案枪支为制式枪支，子弹为军用子弹。随后在对案卷的进一步审查中，游中立又有新发现。犯罪嫌疑人的那一句“我派人到‘外面’将枪弹拿回来”，触动了游中立敏锐的办案“嗅觉”——“这个‘外面’极有可能是指境外！”

　　这句话让案情柳暗花明，警方前往境外调取相关判决书等证据，补充证据链条上缺失的环节，一系列专业、精准、能动监督“一锤定音”，这起公安部挂牌督办的大案办得“势如破竹”。

　　最终，该案定性由非法买卖枪支弹药罪变更为走私武器弹药罪，对相关被告人的量刑建议也由有期徒刑改为无期徒刑。游中立所在办案组还对同案犯涉嫌的非法持有枪支罪监督立案，获有罪判决；同时对移送云南司法机关另案处理的两名被告人，依法督促改变其指控事实和罪名，实现同案同判、罚当其罪。

　　“在老游心里，公诉人必须锲而不舍地追求真相，让法律真实无限接近客观真实，以真至善才能在个案中发现隐藏着的正义。”与他共事十载，于武强对这一点颇有感触。

　　该院三级高级检察官于武强正是游中立带“出师”的。两人曾共同办理一起特大贩卖、运输毒品案件，该案犯罪嫌疑人李某和涉案毒品均系现场查获，且其对全部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当时，这几乎已经是一个‘板上钉钉’的案子，其他人都觉得可以诉了，可老游却摇起了头。”于武强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

　　“以嫌疑人的家庭条件，能搞到几百万元毒品交易的定金？”

　　“无论是他个人、家庭，甚至其亲属背景，都拿不出这笔巨款……确实不合常理！”

　　事实上，多年来的办案习惯，让游中立早已将李某的背景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接下来，口供能不能突破就是关键。

　　“400万元巨额资金从哪里来，轻轻松松就可以查到，撒谎抵赖就是徒劳无益……”提讯李某时，游中立的“攻心计”一下子打穿对方的心理防线。

　　李某不得不承认，“幕后老板”另有其人。而被供出的幕后两人，之前一直没有进入警方的侦查视线。

　　一子突围，满盘皆活。随后，该院通过此线索又立案监督了涉案金额300万元的重庆市首例虚拟货币洗钱犯罪案，一举立案监督3件4人，追捕1人，6名嫌疑人终被绳之以法。

　　“想让犯罪分子无所遁形，公诉人得像孙悟空一样，炼一双‘火眼金睛’。”游中立说。

　　举重若轻定性准

　　“他办理的涉黑恶案件，堪称‘一个不放过、一个不凑数’的教科书”

　　提到游中立，同事们都叫他“扫黑除恶”专业户。时至今日，他办过的1500多个案件中，大案要案是“大头”，而其中涉黑恶案件更是“大头里的大头”。“老游涉黑恶案件办得多，法律政策‘火候’拿捏得准，堪称‘一个不放过、一个不凑数’的教科书。”该院检察一部三级高级检察官崔志鑫如此评价。

　　“凌晨4时，几十人、砍刀、汽油瓶、迅速集结……”2018年8月，一份恶势力犯罪案件起诉意见书，摆在了游中立的案头。粗看似平平无奇，他却在脑海中划出了一连串问号——

　　“几十人在凌晨4点准时集结到位，组织程度怎会如此之高？”

　　“有人持刀、有人扔汽油瓶，分工怎会如此明确？”

　　“抵达现场即动手、犯罪完毕就撤退，毫不拖泥带水，纪律性怎会如此之强？”

　　所有的疑问指向同一点：该团伙定性究竟是“恶”还是“黑”？经过一番沟通协商，公安机关决定立即重启侦查程序，再次提讯被关押的犯罪嫌疑人。事实证明，游中立的判断是对的。这起聚众斗殴案件背后，正是一宗隐藏颇深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

　　最终，在检警协同配合下，该案共新增遗漏犯罪事实8件、违法事实3件，追诉3人，补充指控涉黑人员14人，全案33名被告人均被依法判刑。该案后来被最高检评为“是黑恶，一个不放过”两个典型案例之一。

　　“既不降格处理，也不人为拔高，还不能遗漏任何犯罪事实，这样才能把黑恶案件办成‘铁案’。”游中立常这么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涉黑恶案件本身往往疑难复杂，立法解释、司法解释、各种意见、各种指导细则和刑事政策又不断总结推出，不少年轻检察官常为此“挠头”，游中立则举重若轻。

　　翻案山，越卷海。他心里自有一杆“准秤”。“该案中虽有11起违法犯罪事实，但有组织实施的仅2起，其余均系临时邀约的偶发犯罪……”在办理一起14人涉黑社会性质组织案期间，又是游中立率先察觉异样，他仔细核对相关资料后果断提出变更定性。该案最终以恶势力犯罪提起公诉并获法院判决支持，并入选全国检察机关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不拔高、不凑数”典型案例之一。

　　“事实上，该案起诉、审判所掌握的‘恶势力犯罪团伙’的认定标准，与案件生效后‘两高’‘两部’针对黑恶势力犯罪案件审理的系列指导意见的不谋而合。”重庆市第一中级法院刑一庭副庭长陈娥表示。

　　“老游带领全市检察机关扫黑除恶专家团队，给我们提出的指导意见都精准，他这个‘老将’一出马，许多办案中遇到的认识分歧便迎刃而解。”重庆市公安局刑侦总队有组织犯罪侦查支队副支队长范学才说。

　　26年来，游中立先后办理了一批在全市乃至全国有重大影响的案件，累计追诉漏罪漏犯100余人次，仅2023年就立案监督6件10人。在最高检扫黑办工作期间，他还曾作为扫黑除恶业务专家，督导、指导办理了一大批涉黑“钉子案”“骨头案”。

　　从零起步攀高峰

　　“我属于‘笨鸟后飞’，下的都是滴水穿石的‘笨功夫’”

　　“隔行如隔山。那个时候，硬是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一定要证明自己！”游中立曾参加过对越老山防御作战，带领连队获中央军委“英雄炮兵连”荣誉称号、荣立个人二等战功。1997年，33岁的他转业到重庆市检察院工作。

　　脱下“军装绿”，穿上“检察蓝”。一切从零开始。眼瞅着周边一个个科班出身、学历耀眼的小年轻，游中立感到前所未有的“本领恐慌”。“就像爬一座高山，别人的起点在山腰那儿，我是从山脚脚开始爬，心焦得很！”

　　从守卫和平到护佑正义，无论岗位怎么变，游中立一颗对党忠诚、为民服务的初心不改。他还是那个“有第一就争、有红旗就扛、打死不服输”的“老兵”脾气。

　　那段日子里，他的工资只留下吃饭的钱，其余全拿来买学习资料。不仅如此，他还报名函授，一下班就坐公交车直奔函授教育点。经过不懈努力，他顺利获得西南政法大学法学自学考试本科学历，并于2002年当上主诉检察官。

　　“原以为一步迈到了门槛里。”游中立没想到，此时的他却栽了一个“跟头”。一起聚众斗殴致人死亡案件开庭，刚进入控辩环节，经验老辣的辩护律师竟冷不丁抛出“被告人是正当防卫”的无罪辩点，打了游中立一个措手不及。

　　庭上1分钟，庭下10年功。这个“跟头”让游中立的内心触动特别大。“公诉人的‘门槛’是隐形的，不想被‘PK掉’就必须终身学习，不能拿过去的理念办今天的案子。”从那以后，他给自己立下一个“新规矩”——每办一案都要“复盘”，再三揣摩，一定要做到触类旁通。

　　“特别让我们钦佩的是，他在承担大量办案任务的同时，还每天坚持阅读法学书籍、论文文献，每年最新的法考教材他都要认认真真研究一番。”重庆市检察院一分院检察官助理罗越告诉记者。

　　不仅如此，游中立总是和年轻人“抢”办大要案。在一个个疑难复杂案件里摸爬滚打，一点点从“个案灵感”积累到“类案经验”，游中立从一名“半路出家”的公诉新手成长为“登堂入室”的行家里手。

　　“我属于‘笨鸟后飞’，下的都是滴水穿石的‘笨功夫’。”26年的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游中立一步一个脚印，最终迈上检察生涯的“荣耀之巅”。

　　如今，游中立已是最高检扫黑除恶专家组成员、全国扫黑办督导组成员、全国检察机关重罪检察部门维护国家安全优秀办案团队成员、重庆市扫黑除恶专业团队组长，先后荣立个人二等功3次、个人三等功2次、集体二等功2次、集体三等功2次。

　　站好最后一班岗

　　“我的人生里没有‘躺平’两个字”

　　跑现场、提讯、出庭、办最难的案子、在篮球场上“抢篮板”……见到游中立，一点儿也不看不出他有快60岁的样子，作为明年就退休的“老同志”，却还像小伙子一样“拼”。

　　游中立坦言，“我的人生里没有‘躺平’两个字，到任何时候都闲不下来！”游中立所在的市检察院第一分院检察二部又称“重大犯罪检察部”。近几年，他的办案量仍占整个部门近六分之一。“一刻也闲不下来”，源于他对检察职业发自内心的一份热爱，也因为要给年轻干警树立榜样，有机会多带带他们——

　　“同一类案子，办10件和办100件，水平是两码事。”

　　“终身学习是为了高效工作，只有效率提升了，才能从繁琐事务中脱离出来。”

　　“年轻人不能埋着头办案，一定要给自己留出深度思考的时间。”

　　除了院里的年轻人，游中立还是许多基层检察官的良师益友。“他是特别健谈的一个人，你可以24小时打电话找他聊案子上的事儿。”铜梁区检察院检察一部主任辛飞说。

　　辛飞告诉记者，他曾办理过一起争议较大的涉嫌恶势力犯罪案件，需要寻求上级检察院指导。在短短两个小时的案情汇报中，游中立很快“摸到了脉”，指导他们根据致伤工具、伤口位置、不同伤情的大小等综合判断，逐一明确涉案人员的责任……“办案思路一下子豁然开朗，我们都说这一趟跑得实在是太值了！”

　　多年来，游中立言传身教，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业务骨干，当初那些他眼里的年轻人，而今都已逐渐成长为一个又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优秀公诉人。

　　紧张办案之余，游中立还多次受派、应邀到北京、宁夏、河北、湖北等地专题授课，将多年积累的宝贵经验倾囊相授。他所办理的案例被编入全国扫黑办《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法律政策文件适用指导案例》、最高检《检察机关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典型案例选编》，主讲课程被评为第五批全国检察教育培训精品课程。

　　“今天给大家上课，备课花了半个月时间，可是站到这个讲台前，这条路我走了整整26年。”

　　一句精品课上的开场白，也是游中立检察人生的深情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