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庆,小面馆可谓十步一哨五步一岗,我爱的是那家已经熟络了近十年的面馆。
店面简陋,胖乎乎的老板娘打佐料时动作麻利、手指翻飞,家传秘法尤如中药配方;模样严肃得像个知识分子的老板则是下面的好手,长长的木筷耍弄得像侠客手中的宝剑,在滚滚沸汤中腾越穿梭令人眼花缭乱。
食客们谁喜软谁要硬,谁吃“干溜”谁加牛肉,老板都烂熟于心,不会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这是我的标准化早餐。我的那碗面,自然会有我不需要再重申但绝无差错的要求:少辣多麻,汤宽青重。冬日的清晨一碗下肚,全身暖和喜气。这样的老板被我吃成了朋友,还加了微信。
大街上人声车声交织,朦胧的晨曦中,小面馆灯光橘黄。我再一次来到面馆,笑着和老板像老友一样打招呼。
我认真看他煮面:普通湿润的一团水面,姜水、蒜泥、葱花、酱醋、辣椒、花生碎,芽菜打底,再挑上一勺雪白猪油。这边锅里开水冒泡,水沸煮面,煮到一半老板加了一勺冷水,然后莴笋嫩尖儿,滚水里透透,一起出锅。
哗,青菜的脆,小面的韧,佐料的香,汤水的鲜,奇妙地交织在一起。我端着这碗有仪式感的小面,就像端着一碗熟悉的烟火气。
面馆所在这条街连接我的单位和家,上世纪90年代,我天天上下班要来回走四趟,对每个店家都熟悉。吃了这碗面,我一路慢慢走下去,感受这岁末里烟火气的温暖。
便民超市里,邻居们选购商品。小菜场,豆芽摊子的农妇热情招呼我:今天的菜特别新鲜,刚到的货。
我爱逛菜场,饶舌地跟小贩讨价还价,看卖肉的摊主把新鲜的排骨砍得叭叭响,是一种心情调剂。
此刻邻居们的袋子里放着嫩绿的葱、雪白萝卜、红艳的辣椒,有的还斜斜地伸出一枝油菜花,让人感受到来自田野的那种翠生生的气息。
街边的理发店是我固定去的,老板是三个小伙子,穿得花俏夺目。三兄弟手艺都不错,给阿姨们烫的发型卷卷都跟上潮流,回头客多。
我往玻璃门里一看,有好几位顾客,三兄弟一人管洗,一人管吹,一人管染烫,手脚默契利落,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店里音响里放着流行歌曲,活泼的市井声韵灌满整条街。
微信朋友圈里,南山的民宿山居院子打扫一新,绿植满眼,茶席待客。还有朋友去了不远处的乡间,图片中汽车在蜿蜒山路上行进,农宅屋檐下挂着的香肠腊肉被柏枝熏得金黄,隔着手机屏幕仿佛都能闻到那种香气,听到农家小童银铃儿般的笑声。
我开始期待着去一个下雪的地方,喝刨猪汤、吃香肠和蒜苗炒腊肉。岁末了,山野的年味开始诱惑着我。
在我心中,家乡是这样一座城:一山花朵,一城烟火。南山的绿意盎然与都市的欣欣向荣并存,文化内里与繁华市井融合。这里抬头可望青松翠岭,低头可见灯火万家。长江奔腾而过,穿越岁月生生不息。
这座城市,充满着包容,有海纳百川的胸怀与大气,天南地北的方言在这里沸腾交融,人们在这座充满花香和烟火气的城市热热闹闹地生活。
岁末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大街小巷上演着一个又一个平凡的故事,讲述着对来年的希冀,而每一个人,都是故事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