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小寒,友聚归家,手机铃响,多年未见的老师来电。电话那头,老师的语气声音依然如二十多年前,还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老师说他从别处朋友圈的照片里看到了我,还有另外一个师兄,于是打来电话了解一下我的近况。
老师一直记得我刚工作的单位。二十多年来,我未四处辗转,单位却几多更替,没及时向老师报告个中变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常戏言,在飞速变动的时代潮流中,自己成了一个没有故乡的人,成了一个没有母校的人。小时候的村乡都已合并撤销名称了,上过的小学、中学都已不在,连大学也更了名。工作的单位,也一再合并分撤。自己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电话号码不变,爱好不变,为人处事方式不变。
读书时,老师给我们上的课并非他的学术领域,但他却能将研究的专业恰如其分地融入,课中不时穿插现代文学的名人轶事,特别是周氏兄弟的比较分析,弥补了我们未能听他的专业课之憾,大呼赚了,一门课学到了两门课的知识。毕业前夕,在老师的联络下,请来他的导师、当时研究鲁迅文学的名家来校开讲座,图书馆的学术报告厅挤满了人,其盛不亚于流行音乐的追星。
进校后,我早早备考京城一高校的研究生,多数时间放在了外语上。专业课自恃一直在学,且学有所得,只需抽时突击。临考前,请老师给予指点。老师百忙之中腾出一整下午的时间,支走师母和小孩,在他家书桌前为我从头到尾总体梳理了一遍专业课的纲领。每一个时间节点的代表人物代表作品,以及思想流派、主要特点,一一讲来,条分缕析,脉络清晰,既让我的自恃变得自惭,也让我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老师当时还从报考的专业角度叮嘱我要重点关注几位作家,可惜我已没有时间再去仔细研读那些作品与述评,开考时还真言中了。
考研结果公布,总分上线,奈何外语单科未达要求,最终落榜。将之告诉老师,他肯定专业课还是不错,但还是向他说晚了,没有帮上更多忙。还说工作后如果有继续考的想法,尽管去找他。面对老师无私的帮助与鼓舞,我不知如何感谢,谨记师恩,默默前行。
工作头几年,年节问候还是邮政明信片为主,未曾忘记给老师寄去贺卡。有了手机就是短信祝福,不敢贸然通话,既怕打扰老师的工作,又不知说什么好。后来,老师学术成就突出,著述荣誉等身,既潜心书斋,也参与社会。管理学院,参政议政,几头忙活,更不好打扰了。即便是偶尔重回校园,也只是心有动念而不敢付诸行动,终将感谢成默念。
记得有一年,老师在重庆日报副刊开了一个专栏,评说当代文学名家。初出校园的我,还保留着一丝文学爱好。当时读着老师的文字,仿佛又回到课堂,如沐春风。迫不及待地盼着下一篇,还将系列文章剪报存放。历经几次办公和居家搬迁,一直记得带着,却不知道放在了何处。与老师通完电话,又去书房翻寻一遍,仍是没有找到。我相信那些文章一定在某个地方静静地陪着我,会不期而遇,如今夜老师的电话,带着惊喜,带着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