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棵绿色的、黄色的、绿黄相间的小草,还有好几株绿黄相间的小灌木,在靖边楼两层楼檐的瓦缝中,在渐有几分凉意的秋风中,轻轻摇曳。
那是柔弱又坚韧、单薄且快乐的小草,还有它们的伙伴小灌木们,在靖边楼上歌唱。
它们的头顶,是浩渺的长天;它们的脚下,是泛着岁月幽深光泽的瓦片,以及风儿们从四面八方带来的泥土。它们站在靖边楼上,看那向着燕山山脉、向着远方蜿蜒伸展、气势不凡的山海关长城,看关楼上下、瓮城内外驻足流连、感慨万千的游客。日久天长,它们舞动的姿态里,就有了边关生命的昂扬与坚强;它们飘荡的歌声中,就有了边关岁月的峥嵘与悠长。
作为始建于明初的山海关城中的防御性建筑,靖边楼在历史上发挥过重要作用。明末抗清名将袁崇焕、中国古代历史上唯一被载入正史的女将军秦良玉,以及被旌表为“天下清廉第一”的明代著名官员汪可受,还有颇受争议的话题人物洪承畴、吴三桂等明末清初将领,都曾在此或驻防,或管理,都与山海关、与靖边楼有过很深很紧密的联系,留下过待后世评说的故事。
在我所见到的敌楼中,靖边楼是很有特色的一座。它建在宽阔的城台上,其外观除了有中国古代敌楼共同的古朴庄重外,还因其曲尺形的平面、九脊檐顶和仿明式彩绘,显得格外雅致大气。靖边楼上的垛口和射眼分布较密,楼中建有通道,分别与山海关城内和楼下的城墙相通,便于战事来临时兵士迅速到位,这些设施看上去都比较隐蔽。总体感觉:这是一座古雅、漂亮,集御敌功能和建筑美学于一体的楼。
这座楼,历经了明、清及现代多个历史重要节点、重要事件,见证了山海关城600多年的沧桑与辉煌。关城守军在此先后多次抵御和击退过入侵外敌,山海关也曾多次在战事中被攻破,断垣残壁,疮痍满目,后又被多次重修和改建。
靖边楼的下面,有一个被称作角楼弯的广场,曾是明、清时期山海关练功比武、武科乡试、选拔武贡士的地方。在明末关外清兵犯边的时候,靖边楼曾是山海关守将督师辽东、调度兵马的指挥部,角楼弯广场成为他们召集各路兵马誓师开会的地方。
时光飞旋,流云散烟。朝代更替,关城易旗。
穿过层层叠叠的历史烟云,我们看到了1933年被日本铁蹄践踏的山海关,还有被连天炮火攻击的靖边楼。这年的1月2日至3日,日军用飞机、军舰、铁甲车、坦克、野战炮开道,以3000大军压向山海关。而我山海关驻军只有1300多名战士,没有任何重型武器,最先进的武器仅仅是机关枪,战士们更多是用手榴弹、步枪甚至大刀和日寇对抗。山海关驻军东北军一营营长安德馨及战士们血染战场,以死护关。最终,因双方力量过于悬殊,日军占领山海关。包括靖边楼在内的山海关一线许多古建筑被日军炸毁。
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但山海关仍在日军控制下,驻关日军拒绝向八路军投降。8月30日,八路军在苏联红军的武器和兵力支持下,成功收复被日军强占12年7个月的山海关。
靖边楼的残砖碎瓦和断墙下的泥土,靖边楼下的角楼弯广场,以及靖边楼被毁土地上长出来的小草和小灌木,见证了那场特别解气的山海关收复战。
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对靖边楼进行了恢复重建。我们现在所看到的靖边楼是1986年按明代原貌修复的。
今天的靖边楼,与山海关长城上所有的建筑、所有的生命一起,成为世所向往的美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