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是我听到的第一首摇滚歌曲，小学的我跟着村里上初中的邻居嘴里吼出，感觉过瘾。歌还可以这么唱，不全是妹妹找哥泪花流、月亮走我也走那种软软甜甜的调。至于崔健是谁，摇滚究竟是什么，就当时的环境我根本无从知晓。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他的歌。

　　县城上学，几个同学逃课去看一场演唱会，结束后揣着小本子跑到后台求歌手签名。年龄与我们差不多的几位歌手歪歪扭扭签名乖乖果、霹雳果，着实被吓了一跳，好相似的艺名。一位长发披肩身材魁梧戴着墨镜的歌手，更是直接写下黑豹两个字。心中有所疑，不过还是被兴奋吞没。他们确实唱了小虎队的歌，也有《无地自容》。一九九九年重庆啤酒音乐节在珊瑚公园举行，工作后的我终于有机会现场目睹黑豹乐队的演出，想起当年县城那份狂热，有些无地自容。

　　大学有同学玩吉他，喜欢晚自习后聚于宿舍走廊弹唱。前面几首，或是歌曲平淡难有共鸣，又或是我们忙于洗漱无暇细听，他们自顾自地弹着。当“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传来，楼道突然安静，继而喧嚣，更多同学拍手、跺脚、敲盆，一起将《假行僧》推向高潮。即便是已上床将入梦乡的同学，也会击打床沿跟着唱和，将无处安放的荷尔蒙换一种方式挥洒。

　　那几年，看过几部与摇滚有关的电影：《北京杂种》《长大成人》《迷墙》。《北京杂种》由崔健本色出演摇滚乐手，演员还有俞飞鸿。多年后看《十三邀》，许知远专访俞飞鸿，才发现自己曾经看过她演的电影，却没有一点她青春的印象，自然也就没有许说的那种感觉。《长大成人》是关于摇滚青年成长的故事，剧情有些模糊了，反倒是当年电影杂志介绍的内容还记忆清晰，片名原为《钢铁是这样炼成的》，青年演员朱洁扮演吸毒角色，假戏真做染上毒瘾。片未上映，人却早逝，令人叹息。《迷墙》是电影课老师推荐的，一首首摇滚乐，尽情呐喊宣泄成长的孤独与迷失。站上传送带的学生成为工业品的那一段音乐与画面，视听冲击至今犹在。

　　也在一个冬夜，几位同学在学校后门一个简陋的放映室，包场观看摇滚中国乐势力红磡演唱会的录像带。粗糙的画质，普通的音响，丝毫没有影响我们的热情。“魔岩三杰”窦唯、张楚、何勇和唐朝乐队，他们用内地摇滚沸腾了香江。为此我还买了一盒磁带专辑，一直留着。

　　前不久经过学校外的天生路文星湾，车内音乐正好播放《钟鼓楼》。三弦响起，雨后阳光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眼睛一酸。那些电影，那些摇滚，那些躁动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