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学毕业到找工作,已有两年没回家了。下了长途汽车,望着渐渐轮廓清晰的村庄,我内心无比激动,不仅是能见到思念已久的父母,还有我的忘年交。
也不知道和他是如何成为忘年交的,只记得他那时经常到河边放牛,我也经常到河边找他。一来二去我们成了好朋友、忘年交。现在回想起来,让我着迷的应该是他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故事,而我让他欣赏的也许是我是他忠实的听众。他为保家卫国毅然离开新婚妻子,在战场上留下无数伤疤,每个伤疤都有一段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故事,是他自己抑或是他倒下的战友。他带着无数荣誉和战功归来,后来他放弃了国家给他安排的工作,回到村里照顾母亲和年幼的孩子。儿子成人后,给他买了几头牛,他就成天赶着牛到河边,和牛儿自言自语,直到有了我这个忠实听众。
在我眼里他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抗美援朝战场上的故事他讲得最多,但从未提及过他的婚姻和家庭。他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自然不会往事重提,我们在一起谈论的除了战场上的故事,还有就是我的学习、我的三观。
上高中后,由于离家太远我很少回去,见面机会自然减少。但每每回去我都到河边找他进行“高谈阔论”,和他说很多琐事和心里话。上大学后,离家更遥远,当时村里几乎不通邮,只是寒暑假回去了见上几面。还是那些话,那些故事,他还是津津乐道,我也是不厌其烦地聆听。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我变成了大人,他却成了年幼的孩子。
走进村口隐约听到送葬的哀乐。送葬队伍越走越近,我有些好奇和不安,当送葬横幅上的名字映入眼帘时,我不禁全身抽搐,跌倒在地。
多年来我没有刻意地想念你,在我内心深处却是深深难忘。如今村口相遇,却是生死两茫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东坡吊唁的是亡妻,而我思念的是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