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和上个世纪80年代生活在城口的人谈及清香甜脆、笨笨丑丑的小苹果，没有几个人不口舌生津，甚至当场流下哈喇子。

　　读书时，我们学校及周围的农场皆种着苹果树。树不高，叶子很茂密。树与树相距不远，挨着连着，像一群天真、自由、顽皮，不知道山外的天空有多少烟云、山外的世界有多少诱惑的孩子，在山坡上吸取着最自然的风、最纯净的水、最干净的阳光，轻松而率性地站立、呼吸、欢笑。风来了，花开了，果儿奉献出去了，叶子落了，它们依旧憨憨地笑着，讲着大巴山深处的故事，还有芬芳甜美的梦想。

　　那苹果，个头小小的，皮儿薄薄的，外表不是很光滑很明艳，小坑小洼随处可见，小歪小扭也很寻常，果皮上时不时的一些小斑点，让它们看起来笨笨的、丑丑的。因为其形态较小，跟原本比它小不少、但外形相近的花红（又称沙果、林檎）就更像双胞胎了。

　　别看它那丑样儿，在那个吃几粒水果糖都非常奢侈的年代，能吃到它们，也是十分幸福和满足了。少年时在我心中，普天下的苹果，都是那个样子的；普天下最好吃的东西，都没有强过那丑苹果的。

　　下面就该给你讲讲为什么这丑丑的小苹果会让很多人回忆起来口舌生津，甚至当场流下哈喇子了：

　　自然的清香。那是来自山野中清风、暖阳、溪涧的香味儿，纯粹沁心，直香进人的肺腑里，让我们在粗粝和混沌的日子里，每每嗅到它，总可以依稀看到生活的光亮和美好。

　　自然的甘甜。这甜也是清新纯粹的，不过分浓烈，不甜得腻人，却又给人以蜜样的满足和幸福的向往。

　　自然的爽脆。拿起小小的苹果放在嘴里咀嚼起来，就会有“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我们的牙床是琴身，牙齿则是一个个白色的琴键，咀嚼苹果的声音，就像在琴键上弹奏出的一首芬芳甜美的奇妙音乐。在那个难得听到这种愉悦声音的年代，这乐音真是美妙绝伦。

　　自然的水分。那是来自高远天空的祥雨，来自大地深处的甘泉。每每吃起来，满口、满腹、满心，都有纯净香甜的汁液在畅流。

　　如今，从水果批发市场到大超市，从地边摊到高档会所，我们举目所见的苹果，个个饱满、美艳、光鲜，可是，拿起它们却很少能嗅到醉人的香气。味道要么寡淡无味，要么甜得齁人，咀嚼起来也难得有那种爽脆的感觉，更听不到来自身体和心灵深处的快乐清音——因为看到它们，总是很容易联想到化肥、生长剂、催红素等骇人听闻的关键词，那份吃苹果的快乐与满足，也同超市的夜场促销与网购的宣传页面一样，打折再打折。

　　小苹果那咬一口就无处可藏的清香甜脆，那在五脏六腑、在灵魂深处奔窜的清爽感觉，早已穷年累月、时过境迁。

　　噢，记忆中那些清香甜脆、笨笨丑丑的小苹果，愿我的文字是一只只神奇灵巧的手，牵引着你们入我的梦，我的嘴，我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