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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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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名片
徐蓓,纪录片导演,长期从事纪录片创作,早期有社会现实类作品《陈晓梅进城》《春秋》《进城》,纪录剧情片《迷徒》等。2012年开始历史文化题材纪录片创作,代表作《大后方》《西南联大》《城门几丈高》获得中国纪录片学院奖最佳系列纪录片奖、广州纪录片节“金红棉”等大奖。2021年,她荣获第十一届“光影纪年”——中国纪录片学院奖特别贡献奖,创作的纪录电影《九零后》获得第三十四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纪录片奖。
2021年,对于重庆导演徐蓓来说是繁忙的一年。
12月30日,第三十四届中国电影金鸡奖在厦门举行颁奖典礼,由她执导的纪录电影《九零后》获最佳纪录片奖。而在此前一天,徐蓓在北京举行的第十一届“光影纪年”——中国纪录片学院奖颁奖典礼上获得特别贡献奖。
学院奖评委会认为她的作品取材立足西南,视野却穿越历史,开阔深邃。在喧嚣的时代中,她保持纯粹,以女性的细腻和知性,探索人文和人性;在浩渺的历史里,她执着发掘最新文献和研究成果,以学者式的素养,为作品注入严谨工整,而又不失灵性的气质。
从纪录片《大后方》到《城门几丈高》,再到纪录电影《九零后》站上金鸡奖的领奖舞台,徐蓓如何评价自己的创作,如何看待中国纪录片的发展与未来?近日,笔者与徐蓓展开了对话。
很庆幸,还没拍过让自己后悔的作品
笔者:“光影纪年”——中国纪录片学院奖特别贡献奖对你的颁奖词里提到了“纯粹”这个词,你也在获奖感言中说,愿意做一个纯粹的创作者。那么,你如何看待“纯粹”?
徐蓓:我觉得纯粹它是有前提的。纯粹,具体到专业来讲,首先要确定自己喜欢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纯粹”,比如《九零后》里的学者们,他们一生都在为一个目标努力,有喜欢翻译的,或者搞科学研究的,为了他们心中热爱的一个点在努力,我认为这就是纯粹。而对于我来说,我心中的“纯粹”就是在每一个作品里,付出自己的全部——热情、创造性、能力,还有诚意。
笔者:这么多年的创作,有拍过让自己后悔的作品吗?
徐蓓:我创作的每一部作品,都是我的心之所向。我希望我的影片说真话,不虚张声势,不猎奇,打动自己的同时也打动别人。现在回头去看,即使最初的创作显得有些稚嫩,但很庆幸,我还真没有拍过让自己后悔的作品,还是会感觉它们很真诚、纯粹,甚至会为它们感动。
笔者:有人认为《九零后》既有女性的细腻和知性,又总有一种让人震撼的宏大感,对此你怎么看?
徐蓓:作为一个女性,对情感的感受通常更细腻一些。但是,我觉得女性光有细腻的表达是不够的,它一定要跟宏阔的视野和深刻的思想结合起来,三者的叠加就会显得特别有力量,会使你的片子有一种不同的气质。
关于视野的宏阔与思想的深度,我想,这与我在剑桥大学进行社会人类学的学习密不可分。从此之后,我对每一个纪录片选题都有了更加深入的思考,会尽力让内容从空间与时间上尽情伸展。我希望观众一方面能感觉到支撑影片的思想和情感是浩瀚而博大的,但是他们具体触摸到的永远都是丰富的细腻的细节,这些细节可以让他们被内容吸引的同时,去佐证这些思考。
以学者的严谨要求自己,才能担当历史与现实之间的摆渡人
笔者:在拍摄《大后方》之前,你一直致力于社会现实题材的拍摄,近几年为何又将视角转向了历史题材纪录片?
徐蓓:1995年,我开始从事纪录片拍摄工作。入行以来,中国社会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而这些纪录片正是自觉不自觉地记录着这些变化。
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希望工程”,到三峡移民,到城市化进程,我曾用《陈晓梅进城》《细细的小雨》《进城》等纪录片记录下那时社会浪潮之中的普通人。事实上,正是那段时间,重庆的纪录片队伍开始壮大,时有佳作出现,比如王影导演的《巴人之谜》、雷卫导演的《见证三峡》和《远祖之谜》,曾磊和杨芸导演的《纤夫老李》和《旅馆》,这些作品奠定了重庆作为纪录片大市的地位。
在拍摄社会纪实类作品以外,我也在寻找新的创作方向,尤其是从剑桥回来以后。我自小便对历史故事非常感兴趣,在读过的书中,历史书的占比最大。2012年冬,受市委宣传部邀约,我们开始筹拍《大后方》。当时我对历史知识也有了一定的积累,在周勇、李继锋等专家的指点下,集全团队之力完成了这部作品,并从此喜欢上历史题材纪录片。这一定是基于对历史、对纪录片的一种纯粹的热爱。
笔者:从《大后方》《西南联大》《城门几丈高》,到如今正在拍摄的系列纪录片《卢作孚》,你一直在历史题材纪录片深耕,并且获得了众多可喜的成绩。这些成功的背后有何技巧?
徐蓓:把握这类题材的关键在于对历史的积累,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大后方》是我首次接触历史人文类纪录片,也正是因为这部片子让我找到了一个自己擅长且喜欢的领域。然而,拍摄历史题材纪录片对于创作者的要求颇高,首先要查阅大量的史料。其次在文稿创作中,要以学者的严谨态度要求自己,无论做任何选题都要有广泛的学术支撑,才能建构起对事物的全方位了解。除此之外,对于缺乏历史影像资料等问题,拍摄团队还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弥补。在了解史实的基础上,创作团队才能将其融会贯通,以独特的视角和新颖的方式呈现在观众面前。只有这样创作出来的作品,才能够担当起历史与现实之间的摆渡人角色。
对社会历史的深度思考、解读和反思,是纪录片最有意义的价值
笔者:如今信息传播媒介的改变,无疑对纪录片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但近几年,有不少年轻人爱上这种艺术形式,在你看来这是为何?
徐蓓:我们现在是一个视频类型极其丰富的时代,如果要我给出一个观众选择看纪录片的理由,我觉得是因为两个字:真实。对比其他的影像艺术,在制作上,我们的确没有电影、电视剧这么华丽精致;在传播效果上,没有短视频那样丰富灵活。但纪录片写的每一句话都是以真实为依据的,我们的每一个人物是真实的。真实就是纪录片的生命力所在。
与此同时,纪录片充满着哲思。它就像一双眼睛,通过影像,我们可以看到不同的东西,然后产生对社会、对历史的深度思考、解读和反思,这是纪录片最有意义的价值。
笔者:当下的纪录片新作层出不穷,但真正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却凤毛麟角。对此你如何看待?
徐蓓:在《九零后》路演时,有很多青年学生告诉我,说自己喜欢看纪录片。每当听到这些温馨的话,我的内心是很受鼓舞的。目前,中国纪录片发展势头良好,各地都在创造条件,鼓励支持纪录片创作。比如重庆不仅在政策面上对纪录片导演给予了相关扶持,还挂牌成立了重庆纪录片产业基地,促进纪录片全产业链均衡发展。
当然,我们也要看到,就纪录片来说,我们面临着人才结构的问题,我们缺少的是讲好故事的人。一个成熟的纪录片导演需要至少10年的成长期,年轻导演还需要下大工夫来提高自己的底蕴跟积累。这就要求他们要做一个纯粹的创作者,必须付出持续的、认真的投入和毫无保留的努力。
制作纪录片既要有细腻的表达,更要有广阔的视角和深刻的思想,从而突破自我的拘囿,去激发出故事背后真诚的力量。我相信有了这些阅历和锻炼后,人才储备也会越来越多,相信我们会找到一条适合纪录片市场的发展之路。
最后,我想谈谈我们正在创作的新作——5集系列纪录片《卢作孚》。这又是一个令人敬畏的选题,因为卢作孚是不少重庆人心中特别值得纪念、今天谈到他依然会被感动的人物。当然,除了追思和感动外,我们还要在片子中提出我们的思考:当年卢作孚为什么会做出那么了不起的事业?对于今天的人们,这些又有怎样的启发?相信你会在《卢作孚》里见到一个你可能从来不会这么了解的卢作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