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坐在去成都的高铁上。
由于家人分居成渝之间,我们便成了成渝线上的常客。我常常利用这段时间读读书、写写东西,1个小时的车程也显得轻松惬意。
车厢里非常安静,人们气定神闲地看书、听音乐或者玩着手机。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群山,不由得让人思绪万千。
小时候,在乡下每天都可以听到火车的汽笛声。“呜……呜……”的声音拉得老长。老人们只听火车的鸣笛,便能够辨别出第二天的天气。清晰洪亮,一定会是大晴天;低沉而朦胧,定会是坏天气。得闻其声,不见其面,让我对火车充满了好奇。
直到上世纪80年代中期,生产队买了电视,我才通过荧屏见其样貌。
8岁那年,因去金堂走亲戚,我有了第一次坐火车的机会。
彼时,家乡简阳的火车站非常繁忙。蒸汽车头,呼呼喘着气,来回调度着车皮。货运道上,男人们满头大汗,光着膀子,将煤炭、粮食、化肥等物资匆匆忙忙地卸在站台上。候车厅里,人山人海。人们大包小包,紧张地等着自己的车次。因为,火车在此停留的时间不过三分钟而已。
终于,我们的车次到了。不等列车员招呼,我们都使出吃奶的力往车上涌。小舅在前,三哥、四哥在后,前拉后推,好不容易才护送小脚的外婆上了车。姨妈则使劲把我往车上推。
这是一列所谓的“闷罐车”,连车窗都没有。车上人挨人、人挤人,又闷又热。好不容易捱到红花塘车站,大家又是推推挤挤,好一番挣扎才下了车。
上世纪90年代,看《席卷大西南》时,我才了解到巴蜀百姓为了成渝线铁路,已经等了半个世纪。
这是中国西南的第一条干线铁路,也是新中国建设的第一条铁路。重庆钢铁厂轧制出新中国第一根钢轨,鞍山的钢锭、上海的钢梁、武汉的机车通过长江和沱江进入四川腹地。成渝铁路实现设计完全由中国人完成,建筑材料全部国产,是我国坚定向工业化迈进所创造的奇迹。
世纪之交,去武汉上大学时,再次踏上成渝线。上车那一瞬间,心中顿时升腾出一种独自走天涯的豪迈。
那时,成都到武汉要整整32个小时。求学时,春运乘车,最让人心烦。运力,似乎永远都不够。买车票,最发愁。
我总是要提前半个月到成都北站排队买票。走的时候,也要提前一天便到北站找一个招待所住下。唯有如此,才能保证第二天坐上车。
火车上总是满满当当,走道里,厕所里是人,座位下还躺着人。车上的味道最难闻,说不清到底是厕所的味道,垃圾的味道,还是人们身上散发出的味道。
那时,去沿海打工的人最多,也因如此我们能够从众人口中很好地了解长三角、珠三角等沿海地区的发展状况,以及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学生们更多的是聊学校、专业、学习,以及考研还是直接就业等问题。
弹指一挥间,20年过去了。再回头,才发现每个人都了不起。因为,大家都在努力工作,不自觉地卷入了国家迅速崛起的时代洪流之中。
后来,我又去乌鲁木齐求学。其间,要翻过秦岭,穿越千里河西走廊,通过茫茫的黄土高原和漫漫戈壁滩。
冬天,举目四望,四野荒凉,黄色和黑色是主色调。夏天,还是能看到一抹抹清亮的绿色,戈壁上的芨芨草和骆驼刺稀稀拉拉却精力旺盛地生长。
古人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长达53个小时的漫漫车程,更容易让人陷入沉思。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用这句诗来形容古时西域与中原的连接似乎更为贴切。自汉宣帝在新疆建立西域都护府到兰新铁路建成,其间经历了近2000年。铁路,不仅是经济发展的大动脉,也是国家安全的生命线。
由于偶然之故,我到重庆工作。“同城化”,便成为家人在成渝间生活的真实写照。
几年间,车程已经从原来的两个多小时缩短到1个小时。高铁干净、整洁、平稳、安静,乘务员小姐姐也总是那么温暖、漂亮。我也再不会担心买不上票或者坐不上车。
老百姓的生活总是和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的。铁路事业的发展,又何尝不是国家飞速发展和百姓生活质量迅速提升的生动写照。
如今,中国高铁已经超过世界高铁里程的三分之二,成为世界上高铁技术最为发达的国家。我们蓬勃发展的祖国,不是也如同这飞驰的列车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