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大巴山深处,云雾缭绕。
5月20日一早,城口县龙田镇卫星村张家湾,徐秀刚轻抚连翘树,枝条上青果初成。20世纪60年代,他用20株连翘苗繁育出这片500余亩连翘林。60多年来,老徐就靠卖连翘养大了三女一儿,而今连翘林又成为他和老伴的“养老银行”,每年产值达500余万元。
“果子是药材、叶子制茶叶、枝条育苗木、枯枝做燃料……”龙田镇党委书记高超介绍,连翘全身是宝,丰产期年均亩产值达1万元,现在全镇正依托集体林权改革(以下简称林改)试点,推动2万亩连翘基地建设,建成后年产值将破亿元。
5斤白酒
“换来”500亩“摇钱树”
时间回到1963年,当时体弱多病的徐秀刚在城口县修齐镇药铺初识连翘,而老中医陈家峰展示的扦插技艺,让他窥见改变命运的曙光。
“我四处查资料,才晓得连翘是宝贝。”谈起连翘,徐秀刚口若悬河,“连翘是记载入《神农本草经》的经典药材。”
徐秀刚迷上了连翘,特地打了5斤白酒送给陈家峰。老中医也很大方,随即送给他20株连翘苗。徐秀刚如获至宝,学会了压条、扦插繁殖。到1987年,徐秀刚与妻子连片种植了500余亩连翘,一年能卖3000元!
徐秀刚说,连翘耐旱怕积水,贫瘠的坡地都能生长,不生病、不杀虫,基本上不用管,种植3年就能开花、结果,见效益。老人感叹:“真是摇钱树啊,种一年连翘当种5年庄稼。”
徐秀刚的坚守在2000年迎来更大的机遇。当时,重庆市中药研究院彭锐团队扎根卫星村,历时十余年完成52份种质资源鉴定,选育出“渝龙翘”系列良种,其连翘苷含量超国标86%,让龙田连翘成为道地药材标杆。
林改破瓶颈
打造2万亩连翘基地
徐秀刚种连翘不但自己发了财,还先后提供2万余株幼苗供左邻右舍种植。2008年,老人退居二线,儿子徐万海接着打理连翘产业,成立了徐林专业合作社,带动100余户村民发展连翘3000亩,户均年增收8000元。
“过去守着青山难致富,如今林改送来‘金钥匙’。”龙田镇人大主席冯昌术介绍,该镇“山大坡陡沟深”,耕地仅2万亩,同时受“山上保护区、山下水源地”限制,一时无法规模化发展,“2023年,林改为连翘发展带来了转机。”
连翘喜阴、不占耕地、植株高度不超过3米,适合林下种植;而集体林权制度改革,实施低质低效林改造,刚好为连翘发展创造了条件。
从2023年开始,龙田镇结合林改,统筹国有林、集体林、承包林,利用路边、河边、沟边、地边、荒坡等“四边一坡”,探索“村集体+合作社+农户”“强村公司+农户”“村集体+国企”多种栽植模式,因地制宜推动连翘规模化种植。
“将‘长不出效益’的闲置林地转化为‘产出黄金’的经济林地,将‘闲置边角地’转化为‘增收新空间’。”龙田镇镇长陈仕军称,以徐秀刚父子数十年培育经验为起点,通过“强村公司+村集体+合作社+农户”四方联动,将产业红利从最初的十几户,辐射至全镇8个村,实现从“单村试点”到“全镇参与”的全域化发展,“现在,林地综合利用率提升40%,连翘投产后单位面积产值较传统林业增长5倍以上。”
到2024年底,龙田镇连翘种植规模突破1.2万亩,今年将新发展4000亩,预计到2027年累计建成2万亩,逐步建成大巴山药谷“连翘之乡”。
完善全产业链条
培育年产值破亿元的“绿色经济”
在卫星村3组,由强村公司、村集体经济组织、农民专业合作社携手建起的连翘良种繁育基地内,连翘苗正拔节生长。管理员徐世亮介绍,基地占地100亩,32个连翘标准化扦插育苗大棚年均出苗320万株;60亩压条育苗基地年均出苗100万株。
“这样既满足自身苗木需求,又保障周边苗木供应。”冯昌术称,2023年城口提出打造“大巴山生态药谷”,龙田镇抢抓机遇,以重庆市中药研究院作技术支撑,突破销售连翘果实的单一创收渠道,逐步完善“良种选育、育苗、栽植、加工销售”产业链条,大力发展连翘产业。他透露:“繁育基地年产值1470万元,全年育苗采用连翘枝条达4万公斤,仅此一项又创收100余万元。”
产业链向下延伸,实现连翘“吃干榨净”。去年,龙田镇在卫星村1组建起了连翘在地工坊,将连翘叶加工成连翘红茶、连翘绿茶等养生产品,当年实现增收500余万元。
“果子卖作中药材、叶子变身养生茶、枝条用作育苗原料、枯枝变成燃料。”徐万海以徐林专业合作社3000亩连翘为例介绍,目前每年连翘果子产值800万元、叶子制茶能卖100万元、销售育苗枝条100万元,枯枝作燃料制茶能省煤炭3万元,“看得见的效益,调动了各方发展连翘产业的积极性。”
数据显示,2024年,龙田镇通过构建“强村公司+村集体+合作社+农户”四方利益共享机制,带动150户农户户均增收6000元,村集体、合作社分别增收10万元、80万元。
连翘带来的好处还在不断延伸。徐秀刚的500亩林子地处陡峭坡地,但几十年来从未因暴雨洪水发生过垮塌。受到启发,龙田镇依据连翘根系发达、不怕干旱和土地贫瘠的特点,正进行固土防流失试验,希望连翘未来能用于石漠化治理。
“绿叶变‘金叶’,青山变金山。”高超称,依托连翘基地,龙田镇正培育集观赏、科普、采摘等于一体的生态旅游产业,打造“春赏万亩金色花海、夏采青叶研学体验、秋收硕果加工增值、冬售种苗技术输出”的立体经济带,走出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双赢的新路径。他告诉记者:“三产融合添活力,林地亩均综合产值从林改前的千余元跃升至1.5万元左右。”
根据测算,到2027年,龙田镇2万亩连翘基地建成后,综合产值可达1.2亿元,带动2000余农户年均增收1.2万元,村集体经济年均增长15%,年固碳量超万吨,减少水土流失超2000吨,昔日的荒山野坡将蝶变成“绿色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