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星空,闲适的生活、沉静的美好……前段时间,根据作家李娟同名散文集改编的迷你剧《我的阿勒泰》火爆全网,剧集收官,“阿勒泰”的热度却还在持续。
雪山、草场、河岸的风、奔腾的骏马、美丽的姑娘……让坐落于北疆之北的阿勒泰成为无数人的“诗和远方”。
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阿勒泰”,我们沉醉于如诗如画的天地辽阔、自然豁达,更激荡起对心中“阿勒泰”的念想,那里有童年、有花草、有渡口、有山野的味道和浓烈的乡愁,还有最可爱的人和最清澈的爱。
——编者
屋顶上的鸢尾花
杨小霜
人间五月,鸢尾花盛开,紫的、蓝的、白的,随风摇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风铃,又像是在谱写一曲还未写完的爱情故事。
儿时,我的家住在酉阳可大乡椒园村(今可大村),整个村庄都沿河而建,河的两旁是山,山脚下住着一对夫妇。这对夫妇年龄比父亲略大,村里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都唤他们伯伯、伯娘。
伯伯和伯娘并不是我们村里的人,听父亲说,很多年前他们就来到我们椒园村了。
伯娘喜欢花,伯伯就在房前屋后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梨花、桃花、指甲花、鸡冠花以及鸢尾花,他还把鸢尾花种到了屋顶上。伯娘家的鸢尾花和我们村的不太一样,颜色很好看,有蓝色的和紫色的,听父亲说是伯伯从外地带回来的。
我们村里的鸢尾花都是白色的,花瓣的中间略带一点儿淡蓝。这些鸢尾花生命力极其旺盛,不管是在小溪边上,还是在竹林里,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它们时常一簇一簇的,摩肩接踵的,遍地生长。但我们并不喜欢这种鸢尾花,我们喜欢伯娘家的有颜色的鸢尾花。
我喜欢伯娘的家,相比花来说,我们更加喜欢他们家的瓜果。春末的樱桃,夏季的黄瓜、玫瑰李,秋季的桃子、梨,冬季的橘子、柚子。
一年四季,伯娘的家门口都有小孩,当然这小孩里面也有我。我们馋伯娘家的果子,但我们从来不会偷偷地摘伯娘的果子。
我们喜欢在伯娘家的屋后玩,整个村庄的孩子用屁股硬生生地把伯娘家的后院梭出了一条光滑的沟壑,这条沟壑在果子成熟的时候就成了我们的乐园。
我的耳朵很尖,果子触碰到洋瓷盆的声音特别圆润,跟田二家的锣声一样。伯娘家的灶屋旁边有一口水井,只要伯娘摘了果子,一定会端去洗。
我们都是“惯犯”,时常伯娘屁股还没有坐热,我们就从后院梭下来,将伯娘和她盆中的果子团团围住,伯娘会一边骂我们是饿死鬼投胎来的,一边拿出盆里的果子给我们;伯伯则在一旁端着果盆,让伯娘挨个给我们发果子,最后盆里剩下的就是伯娘的了。
我从来没见过伯伯吃院子里种的任何一个果子,因此村里的孩子认为伯伯不喜欢吃果子,只喜欢种鸢尾花。
伯娘家屋顶上的鸢尾花开始生长了,起先只有零星的几株,在伯伯的呵护下,黛瓦的一侧渐渐长满了。
每到春天,这些鸢尾花就会盛开,蓝色的、紫色的,十分诱人。有时候,我们会趁伯伯不注意,悄悄地爬上屋顶,连根拔起一株。但伯伯的身上像是有监视器一样,每次都会捉住我们这些“小贼”。
当伯伯听我们说特别喜欢有颜色的鸢尾花后,便不再追究,只是将我们手中的鸢尾花“缴获”,然后在院子里重新种上;伯娘却很大方,她会从屋后给我们挖来一株又一株的鸢尾花,因此我们都特别喜欢伯娘。
短短几年,伯娘家的鸢尾花从自己的家朝着整个村庄蔓延,当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蓝色和紫色鸢尾花的绽放之中时,父亲却突然告诉我,伯娘病了,而且病得特别严重。
那一年春天刚刚来临,山林里的樱花就开了,这边一簇白,那边一簇白,伯娘指着山林的方向说:“那棵樱花开得很好,隔这么远都能看到。”
当樱花谢了的时候,伯娘院子里的梨花就开了,雪白雪白的,而伯娘却在樱花树下住下了。
伯伯从院子里摘来一捆鸢尾花,抱在自己怀里,来到樱花树下,种在了伯娘的“新”房子上。
时光飞逝,关于椒园村的诸多琐事我已遗忘,唯独对伯娘家屋顶上的鸢尾花记忆犹新。
今年春天回乡时,我去见了伯伯。他家的屋檐下码着许多柴,他在门口的椅子上坐着,点着卷烟,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
过了好一阵,伯伯才起身拿来一把小锄头,开始打理房前屋后的鸢尾花,风轻轻地吹着村庄,也吹着房顶上那些盛开着的蓝色的、紫色的鸢尾花。
我唤了一声:“伯伯!”他似乎没有听见,并没有回应我,而是自顾自地从堂屋里搬来一把木梯,爬上屋顶,梳理着那些鸢尾花。
离开的时候,我绕过田埂,特意来到樱花树下,伯娘的“屋顶”早已被鸢尾花团团围住,跟伯伯家的屋顶一样……
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鸢尾花是伯伯和伯娘的爱情。虽然伯娘已经走了,但鸢尾花一直都在。
沉醉宁江渡
李能敦
宁江渡是一个公园。宁是大宁河,江是长江,渡,是渡口。
三个字分开,各是各,也没什么特别,但是连在一起,便立刻在脑子里营造出一个江水吻岸、小舟横斜的画面……宁是安静的,渡是有人的,这画面,安宁祥和。
宁江渡,宁江渡……你读,无论用普通话,还是重庆话,都有那天然的抑扬婉转、优美舒适;宁江渡,宁江渡……你读,读几遍,仿佛生出一种古意来,仿佛自己身着长衫,头戴方巾,摇一柄折扇,向着船家招手,要过河去……
其实,宁江渡真是有点古意的。以前,这里(现在是水下100多米),江东嘴最初的嘴头,便是富享盛名的巫山八景之一“宁河晚渡”的所在。
过去,巫山老城城东,江东嘴是离城最近的一个渡口。每到傍晚,在城里采买或是贩卖瓜果蔬菜的乡民要回家,到乡里游玩或是走亲访友的城里人要回城,渡船就格外忙碌起来,在不过几丈宽的宁河河口往来不停。
天朗气清之日,夕阳从几十里外瞿塘峡那一方的山峦之巅斜照过来,金黄的、橘红的光芒铺满江面,江水托着满河金光滚滚而下。
城中千家万户开始生火做晚饭,炊烟袅袅,横江而过。城边江岸一线,打鱼船只归来,降帆解橹,泊岸歇息,在夕阳的光辉中留下幢幢剪影……大宁河渡口,穿梭的渡船,渡口两岸的人、牲口,水声、人声,一切的喧哗,都为晚霞耀眼的金光温柔地笼罩着。
清光绪版《巫山县志》描摹“宁河晚渡”:“霞光灿烂,烟雾横江。”又录诗云:“千条白练罩江边,无数歌声透晚烟,棹到中流真知在,浑如天上坐春船。”
三峡水起,高峡成湖,老城淹没了,渡码头淹没了。宁河晚渡,那一幅古老的风情画,彻底从巫山人的生活中告退。新城的市民,目光漫过平湖,落到对岸的江东嘴,一阵空落。
江东嘴,就这样被遗忘,就这样荒芜下去了吗?
不,它没有被遗忘,它在悄然改变着。
人们在无意中发现,城市对岸小山梁的风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洗以前的蓬头垢面,变得规整、秀丽起来。
江东嘴悄然建起了一个公园,名为宁江渡生态公园。公园小巧,面积有十多公顷。
小虽小,然而公园位置绝佳。后靠象鼻山,三面临湖,视野开阔。放眼四顾,一汪大湖不必说,左手的文峰,文峰山下的巫峡口,峡口之南的望天坪,南陵一线青黛山脉,右手满山坡带港湾的整座新城……悉数映入眼帘。
公园陈设简单,除了几栋仿古民居、一两个亭台,再就是几条横斜、上下的步道,道旁间或摆放着几把座椅。除此之外,什么健身、游乐设施,这里一概没有。一来,空间有限,平地太少;二来,建设者本来别有用心。
用心在依山就势,保护自然,追求自然。山是原来的山,梁是固有的梁,坡是先前的坡,库岸也是本来的库岸……道路、堡坎、挡墙、石梯,一切依旧。
原生的树木,那些高大的椿树、香樟、黄葛树,还有年久的柑橘、桃等乡土树种……都让它们好好地长在原处。原先裸露的坡、坎、崖和库岸消落区,以及附近滑坡地带的创面,一律进行生态修复,让花儿草儿长起来,让绿色覆盖原来千疮百孔的江东嘴。
用心在借景生景,借物生情。那些各自有名的民居,虽是仿古,但都有确切的来处。“古道幺店”,它确是源自江东嘴古官道上的店子。在这里,你端起一盅茶,满可以想见上百年之前,官道上行人匆匆,店子里柴火烟气蒸腾,笑闹嘈杂。
“烟雨人家”,它确是正对着文峰山下的巫峡口,峡口的高空,仍有同千年之前一样奇幻的朝云暮雨。依凭那门口的石栏,看峡口山间云雾翻卷,任江风扑面,掀开你的衣襟,飒飒声急……这时候,你能体会到古人“昨夜巫山下,猿声梦里长”那思念的愁绪,体会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爱恋的赤诚。
在公园漫步,绿意层层叠叠,深浅有序;各色花草精心培植,错杂其间,极是赏心悦目。高大的树木撑开一把把大伞,那是浓荫的绿;鼠尾草花枝林立,像一片紫色的繁星;黄金菊一朵朵开放在道旁,诱惑人俯身去嗅一嗅它清苦淡雅的香气……
在公园漫步,恰如走进一幅写意的文人山水小品。画中只有寥寥几笔线条和几个浓淡有致的墨块,然而那大片的留白,脚步进不去,目光、思绪却要如同无疆之马,放纵地驰骋其中……
湖岸种着芦苇,青葱的枝叶迎风摇曳。渡口已经建好,就藏在芦苇丛中。规划中将有渡船,往来于宁江渡与新城九码头、新城隔江对岸的南陵竹枝村等多点之间,为市民和游客休闲游玩增加新的选择。透过芦苇的枝叶,你恍惚看见一艘渡船满载着霞光,满载着欢声笑语,搅起一片金色的水花,朝着你荡漾而来……
一幅古老的风情画,正在你眼前复活。你自己,不知不觉也成了画中的一笔……
在笋岩采撷乡愁
南风子
“今天去笋岩。”
“那里到处是笋吗?春笋炒腊肉,安逸极了。”
“妈妈的‘笋子炒肉’,没吃够?”
儿子低下头,摸摸屁股。爸爸哈哈大笑,抱着他,上了越野车。
车子作别龙潭古镇,奔向花莲村。一路山风,一路云雾。只闻鸟鸣、水声,不见鸟形、水影。妈妈开着车,哼着歌。车很慢,歌也很舒缓。雾里有淡淡的幽香。她觉得很奇怪。
爸爸知道,野樱桃在云雾中盛开,腼腆地。它们洁白胜雪,纯净得像少年的心灵。嗯,它可以有一个别名——香雪,爸爸想。
儿子在后座上爬上爬下。他觉得车子开进了天宫——孙悟空大闹天宫的天宫。好不容易周六了,他的心像齐天大圣一样撒起野来。爸爸却有点遗憾:人称“奇、险、秀、峻、幽”的花莲群峰都躲了起来。好不容易来个“偷得浮生半日闲”呢。
是的,这种时节,山雾很大。“犹抱琵琶半遮面”,有何不好呢?爸爸安慰自己一下。笋岩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仙子,把雾气当作面纱,害羞得很诗意。
儿子大把大把地抓云雾玩,屡屡扑空,却又屡败屡战。爸爸沉浸在回忆里。他没事就爱来这里捡“一些东西”。这里有十里深峡,宽处十来米,窄处二三米;有上百奇峰,长满香花异草、珍禽美果。
到了笋岩大峡谷的谷口,车进不去了,儿子第一个跳下车。太阳升起来了,雾气进了林子休憩。明天早上,她又准时来峡谷作画写诗。
一座石峰高高矗立,直指蓝天。站在东边的儿子说,是一个擎天柱。站在西边的妈妈说,像一座火炬石雕。
爸爸没时间做裁判员。峡谷里炊烟袅袅,梯田层叠。山里人家房前屋后,是松木葱茏,竹林深深。他的心中涌起了乡愁——赣中的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松涛阵阵,翠竹成海。
一条幽深的峡谷,蜿蜒伸展开去,装满静谧时光。爸爸深吸一口气,抖落身上的尘嚣,带头轻轻走进去。
两边的山,犹如被刀砍斧劈一般,石壁上有许多天然图案。妈妈和儿子开始了辩论赛:战马奔驰勒,灵猴啃桃吧,老叟微笑呀……爸爸常常站在儿子这一边,谁叫每一个孩子都是天然的诗人呢。
山坡上一丛丛杜鹃正在怒放,淡粉、紫红、深红交映,光影在闪烁,色彩在变幻。惊艳了时光,照亮了人的眼。妈妈陶醉其中。她想起了小时候放牛,采杜鹃花吃,嘴巴吃得像涂了口红。
儿子爱的是脚下的小溪。它潺潺流过,透亮透亮,像是一块会动的白玻璃。一些五彩斑斓的小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儿子想捉,又怕妈妈说。
爸爸掬了一捧水,喝起来,一阵清凉直到五脏六腑。溪水旁,时不时会出现一个小潭,绿油油的,像是一块大的翡翠。妈妈笑道:“像是一块神仙做斑鸠豆腐。”
有溪有潭,自然是有泉了。其中最有趣的要数“鼻孔泉”:两个泉眼一般大小,形如两个出气的鼻孔,咕咚作响。
一只红腹角雉来到泉边喝水,浑身闪烁着赤金一样的光泽。纷繁的圆斑状的白羽,像是一颗颗珍珠。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它倒很大方地望着三个客人,慢慢地喝完水,踱着方步,进了密林。
一家三口也进了谷中的一户人家——侯家大院。这家热情好客,爸爸常来。火铺上腊肉黝黑黝黑的,用柏木枝熏过的。切几片加蒜苗煸炒,奇香扑鼻。坛子里多的是油焖笋,清香脆嫩。妈妈连连夸赞。陶罐里的猪油都是用花椒、木姜子炼过的,炒菜极香。这又让爸爸想起了赣中,想起了童年的味道。
夕阳西下的时候,大家坐在院坝里,摆龙门阵,喝老鹰茶。
“还没采笋子呢?”
“找借口,下周又想来。”
“油焖笋带几罐回去。”
“这……”
“笋子值个啥。满山满岭的。伸手就是。”
爸爸呢?在一棵老树下,呆坐。树有百多年,树上有老藤,也有百多年,这就奇了。树缠藤,藤缠树。树长叶,藤也长叶;树开花,藤也开花,更奇了。
这样奇中有奇,自然成了“网红树”。可爸爸喜欢它,倒不是仅仅因为这。他喜欢的是,它们不屈膝也不高傲,不对人逢迎也不将人拒之门外。它们对任何人,都既不仰望,也不俯视。百万粉丝主播来直播,它们安安静静,枝叶风中摇曳;游客不远千里来观赏,它们安安静静,枝叶风中摇曳;山民打柴路过,它们安安静静,枝叶风中摇曳。
儿子在想,如果树是爸爸,那妈妈就是藤。爸爸爱送自己甜枣。而妈妈常给自己酸东西吃——酸山楂开胃、酸柠檬补充维生素C、酸梨把自己的眼泪都酸出来了。
好像没人注意到,爸爸的眼睛里,有一些晶莹的东西。他有点恍惚,眼前的木屋里,好像儿子的奶奶在酿野葡萄酒。这倒也不奇怪:有童年味道的地方,就是第二故乡……
钟峰村的味道
杨莙
和你一样,我对乡村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我们都沉醉于无边的田野,旷远的山风,所以,在我走进钟峰村时,请踩着我的脚步,跟我走。
钟峰位于潼南区新胜镇西南部,地处罗盘山山脉。此时,我正在上山的路上,俯冲而来的,是巨大的幽静,是幽静深处,一山草木宏大如交响的呼吸。
山不在高,有树则行。何况身边这些树,绝非追求生长速度的速生林之树可比。这些树,松、樟、柏、榕、杉……有的一站百年,有的看过更早的月光,多少年了,它们慢慢生长,用深深浅浅的绿,浓浓淡淡的绿,层层叠叠的绿,慢慢地铺染着这座山。
老树们成就了一座山的幽谧,而鸟又何尝不是,不然,何来“鸟鸣山更幽”?当幽静被鸟雀以闹哄哄的阵势将我围攻,我唯有低下头,拱手交出内心的闹哄哄。
择一不知其名亦不知其龄但绝对高龄的树,让它壮硕的腰身作我的靠背。树叶繁盛,阳光再稠密,漏进来,也被筛成了散碎银子,一件再舒适不过的阳光外套,正好拿来披在身上。我、一列列湿润的小木耳,都枕着靠背,都支棱着耳朵,聆听滴落于山间的天籁。
“坐在树下,抑或躺在青草坡上,发呆,假睡,便可消磨掉一个下午。”我这样想着,但不行,镌有钟峰印迹的物事正排了队,等着我分享于你。
比如九曲溪。有山就有水,山脚下,转了九个弯儿的九曲溪,以一河清澈去呼应一山清幽。有水就有桥,一座容颜沧桑的老石桥,躬腰于九曲溪上,载人过河,看河水东流。时光匆忙向前,却和九曲溪无关,它只管踏着舒缓的节拍,轻唱自己的歌。
比如大石包。别以为大石包只是一块状如包子的大石,石上有雕刻。石头历沧海桑田,几千岁几万岁皆不可知,雕刻却有据可考,乃道光十一年,本地信士所刻。石壁上的字迹多已风化,摩崖上的石像,依然人是人,花是花,“高手在民间”,你不得不承认。
比如瓦房子。清时靖边卫军管带李胜贵出生地,靖边,平定、保卫边疆是也。清光绪三十年,李胜贵被驻藏大臣凤全咨调入藏,次年,为平定匪患而捐躯,后入祀“昭忠祠”。李胜贵进入了历史册页,李姓后人仍在此居住。走过500多年风雨路的瓦房子,四合院布局,木结构,穿斗式梁架,一道道细密的篾折子墙壁,爬满了苔痕。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房子,与固有印象中的乡村人家迥异,整洁得不能再整洁。
比如东岳庙。瓦房子后山的陡岩上,于明朝嘉靖二年开凿的71龛、348尊造像,排列在一面长6.7米、高3.4米的岩壁上。348个人物,或严肃,或端庄,或暴怒,或惬意……分明用石头雕刻而成,却把活灵活现的表情一一传递给你。
比如明镜书院。书院的前身是张家大院,始建于明代成化年间,置身大院,更关注的,不在房屋的样式和风格,而是,从清朝的举人、进士到上世纪80年代以来的专科生、博士,这个大院共走出了74人。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竟这般富有。书香滋养的大院,每一处角落都透着书香,于是乎,如今大院被命名为明镜书院。岁月更迭,文脉不断。
还有,既在钟峰,岂能不说说钟峰的几件宝物——同属国家地理标志产品的罗盘山生姜、黑猪和贡米。
黑猪在罗盘山上,在拒绝添加剂的饲养原则下,吃了睡睡了吃,黑猪肉制成的香肠、腊肉,在农家灶屋的灶孔上方默默地喷香。
这个季节,生姜还在地里摸索前行,淡绿的嫩胡豆、翠绿的豌豆荚,却正当好年华。
古时作为进贡朝廷的大米,已在甑子里吐香,用刚剥出来的胡豆瓣烧一碗肉片汤,再来个豌豆管管炒腊肉,或者,切一把露滴犹存的野葱,炒上一盘腊肉,那才叫个香。香得不近情理,香得能让你一时不辨东西。
醇厚、浓烈,由山野的味道、田野的味道、柴火的味道相互渗透的味道,裹挟着炊烟或被炊烟裹挟,径直越过青瓦房顶,一路缠绕着山水的味道,草木的味道,人文的味道,汇聚成,钟峰村的味道。
那味道,仿佛缭绕于悠远的时间之外,却又分明是在人间烟火之中,绵绵不绝地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