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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山隘口镇水点寨乡村图书室开展阅读活动。(资料图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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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末的几场雨,为山城送来春的气息。万物生长,鸟语花香。新一年的希望,正在田野上孕育。
乍暖还寒时节,户外湿冷,屋内却温暖如春。3月31日上午,北碚区水土街道大地村农家书屋,一位老师妙语连珠,讲解着诸葛亮的《诫子书》,二十来位村民台下端坐,神情专注……这是村里公共文化讲座的一幕,本期活动旨在以家训家书为主题,引领村民读书明理。
两百多公里外,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县鹿鸣乡,鹿鸣书院的出现,将村民的求知渴望进一步点亮。作为重庆首家《诗经》主题图书馆,该书院落址鹿鸣中心校,3月下旬试运行以来,众多学生和村民到访,掀起了全乡诵读经典的新风尚。
乡村振兴,文化先行。近年来,无论主城都市区的北碚,还是渝东南的彭水,广袤的巴渝大地,全民阅读的火炬正广泛传递。在乡村振兴上升为国家战略的当下,乡村阅读推广力度正不断加强。重庆的乡村阅读推广工作现状如何?相关各方有何思考和探索?近日,重庆日报记者进行了走访调查。
发展不平衡
阅读需求易被忽略
乡村阅读是全民阅读的重要组成,巨大的阅读需求存在于广阔乡村。2021年公布的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我国居住在城镇和乡村的人口占比分别为63.89%和36.11%。然而,我国城市与乡村之间的阅读发展并不平衡——
2021年,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发布的第十八次全民阅读调查报告提到,2020年,我国城乡成年居民图书阅读率分别为68.3%和49.9%;城乡居民的纸质图书阅读量分别为5.54本和3.75本。该院院长魏玉山表示,“在人均图书阅读册数、阅读时长、购书经费,以及购书便捷程度等方面,城乡儿童也存在较大差距。”
“发展不平衡由地域、经济、文化等因素造成,却容易让人们误以为乡村对阅读的需求本身就小。事实并非如此。”北碚区“深阅读”志愿服务队队长杜秀敏说。本文开篇提到的大地村农家书屋读书讲座,正是杜秀敏的团队带来的,这支乡村阅读推广队伍小有名气。她告诉记者:“我们走遍了北碚乡村,发现村民们非常渴望读书、明理,哪怕当天下着大雨,依然有不少人赶来共同学习。这就是知识的感召力、阅读的魅力。”
“乡村和城市一样对阅读都有需求,但当前的乡村阅读有个特殊性,其主体存在明显断层。”杜秀敏分析,青壮年大量外流,乡村居住主体为老年人和留守儿童,“很大程度上说,乡村阅读推广重点就是为‘一老一少’群体提供针对性服务。比如这次家书家训阅读分享《诫子书》,对象以中老年为主,他们可能没有读书习惯,我们就用轻松幽默的语言引导他们理解,并更好地思考、处理家庭关系,他们感到实用,很快就能跟着背诵;针对孩子的阅读活动主要在寒暑假进行,我们讲故事、做游戏,很受欢迎,几年下来,甚至还培养了一批小粉丝,我们在哪个村做活动,孩子们就跟到哪里。长此以往,老人孩子就对阅读有了感知。”
远在深山的鹿鸣书院,是由当地30多位热心乡友合力促成的。“鹿鸣乡素有耕读传统。小时候家里穷,我们想读书而难求,现在大家奋斗有成,愿意回报家乡。书院建成后,读诗、背诗已在鹿鸣蔚然成风,这也说明,乡村与城市一样,对于阅读真的有需求。乡民们想读书,我们也会进一步思考,如何借文化之力更好助推乡村振兴。”书院发起人之一周朝华说。
同样是有感于乡村的阅读需求,2021年第30届全国书博会“十大读书人物”、大渡口区山城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主任高雪很早就决定投身乡村阅读志愿服务。“孩子是国家的未来。2009年,我在乡村走访时发现,乡村学校课外读物匮乏,乡村儿童大多有阅读障碍,但他们不是不想阅读,而是条件不够,所以我想让他们享受阅读,帮助他们用书本更好地认识世界。”
从募捐二手书、为乡村地区建设梦想书屋起步,高雪的行动渐渐引起关注,在政府相关部门和基金会的支持下,她设计了标配约70本书的“梦想书架”,落地多家亟须书籍的乡村学校。多年来,她还团结起2000余名志愿者,走遍重庆32个区县132个偏远乡村,开展阅读陪伴、少儿故事会等阅读推广活动千余次,提供服务4000余小时,受益儿童6万余人次。
同样在努力的还有重庆市2020年“乡村阅读榜样”、江津区石蟆镇文化服务中心农家书屋管理员王晓。2017年底,王晓在走访贫困户的过程中感受到农村孩子的阅读需求,萌生了为他们筹集书籍的想法,她陆续筹集了数万册书籍,成立了“橄榄爱心送书”志愿团队,建立起30余个“志强爱心书站”。
人才存短板
硬软件建设尚未同步
乡村振兴需要优质的乡村阅读资源。作为党中央、国务院实施的公共文化五大惠民工程之一,农家书屋是全民阅读在农村的主阵地、大平台。记者获悉,重庆全市目前已建成8031个农家书屋;同时,重庆还作为全国唯一试点城市,依托“学习强国”开展数字农家书屋建设,已建成数字农家书屋508个。
“从硬件建设来说,乡村阅读工作已经取得很大进步。但从软件建设来看,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杜秀敏表示,这里的“软件”,首先是要有适合开展乡村阅读的人,“我们在一些村里看到,农家书屋利用率不太高,很大原因在于,缺乏合适的阅读推广人。这也是由乡村本身实际情况决定的,有文化的年轻人太少,孩子阅读要陪伴,老人阅读要引领,单靠外来力量绝非长久之计,或许更需要考虑,如何通过长效激励机制培养更多本土的推广人。”
杜秀敏认为,这种人才的短板,还影响到了乡村学校的阅读教育。“一些农村孩子不知道该读什么,甚至一些老师对于教育部的学生阅读推荐书目也不明确,这也充分说明了乡村阅读中‘人’的问题不少。”
在高雪看来,乡村阅读主体的主动阅读意识较差,也是无法忽视的问题。“前些年,我们为很多学校提供梦想书架后,在回访时发现一些书仍是崭新的。这让我意识到,光送书还不够,关键还要培养孩子们爱上阅读。”为此,高雪和团队设计了很多“新花样”,比如联动高校志愿者,开展了“高雅艺术进乡村学校”活动,免费教乡村儿童唱歌、跳舞、表演舞台剧。
“作为乡村教育工作者,我个人也认为,缺乏阅读资源,只是乡村儿童在阅读时面临的最浅层困境,硬件问题解决起来并不难。”彭水县鹿鸣乡中心校老师刘欣意认为,“要真正改变乡村儿童阅读现状,除了积极为孩子们送图书、创造阅读环境外,老师也要更好地掌握阅读教育的方式方法,这一点实际操作起来或许更为困难。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资源需整合
呼唤全社会共同关注
乡村阅读需求巨大,但硬件与软件建设不够同步,已经成为相关工作推进的突出问题。主管部门出台的一系列相关工作方案中,也体现出了探索和思考。
2019年,中共重庆市委宣传部联合重庆市教委、重庆市财政局、重庆市农委、重庆市文旅委等9部门,印发了《重庆市农家书屋深化改革创新 提升服务效能工作方案》。其中明确提到,要聚焦农家书屋资源闲置、内容不合口味、模式单一等问题,强调要深化农家书屋延伸服务、积极开展农村少年儿童阅读实践、组织知识竞赛、读书征文等文化活动,进一步培养农民群众的阅读兴趣,同时还要加大农民阅读推广大使和阅读推广人评选,推选表扬一批优秀农家书屋管理员、志愿者、乡村阅读推广人等,真正提高农民群众的参与度和学习热情。
各区县对此也有积极的响应。以北碚区为例,在4月7日召开的2022年北碚区全民阅读工作推进会上,相关负责人表示,包括乡村阅读在内,全民阅读的重点不在于大建设、大改造,关键是要让读书落到实处。要利用好已有的阅读空间,在此基础上构建好服务体系,并根据空间使用实际效果,不断调整优化,认真分析农村需求,真正发挥农家书屋服务功能。相关人士建议,农家书屋还可开展阅读、文艺、非遗、科普等活动。
2021年,大渡口区跳磴镇拱桥村农家书屋的试点建设工作,获中央文化体制改革和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肯定。总结经验时书屋管理员刘开钏说,“在充分了解乡村群众需求基础上,书屋建设按照数字化、互动化、体验化进行,在保证馆藏图书数量、质量基础上,按村民指定需求进行购买配送。同时针对辖区少年儿童较多的特点,延长开放时间。”
助力乡村阅读还需要全社会的关注和助力。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隘口镇水点寨乡村图书室建立于2018年10月,它是由水点籍第一个大学生龙俊才倡议发起,重庆主城爱心人士和重庆大学图书馆捐赠图书、水点籍教师龙俊波无偿提供场所共同建立的。三年多来图书借阅达500多人次,阅读达8000多人次。另一依赖乡友力量建设的鹿鸣书院,未来发展也会进一步升级。“我们立足《诗经》阅读,还将打造《诗经》博物馆,配套《诗经》图书馆、《诗经》长廊、《诗经》广场、《诗经》主题植物园等。”鹿鸣乡党委书记书院张先顶说,期待这样的试验,真正让乡间充满书香。
编后
在4月23日世界读书日到来之际,由本报策划、调研、采访的“重庆全民阅读现状调查”系列报道,今天推出最后一篇。
整组报道历时近两个月,采访对象近百人,呈现方式为7篇深度稿件、7段街采视频、7幅朋友圈海报,累计字数约25000字。我们将全民阅读分解为阅读方式、图书榜单、实体书店、读书会、双减后新变化、出版社之力、乡村阅读7个话题,制作调查问卷,采访专家、教师、学生、书友等,获取了丰富而生动的内容。
报道推出以来得到了多方肯定。不少专家认为,这组报道有特色、有深度、有温度、有向度,对于了解全民阅读现状、发现问题、总结经验、深入推进等具有重要参考价值。同时,也有专家建议,在持续关注大众阅读的基础上,更需关注专业阅读、学术阅读,以及残疾人阅读。这些意见和建议,很好地启发了我们未来的报道思路。阅读点亮生活,相信在社会各界的共同关注下,“书香重庆”定会散播得更悠远。